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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一梦潇湘冷清秋(141)

只一点不好,出五月后,怡亲王的病情越发严重起来,渐渐连汤药都吃不进去了。雍正帝爱弟心切,大清江山确实亦离不得他,因几次三番说要亲去探望,偏怡亲王总不让他去,兼之在国事家事的双重重压下,雍正帝亦旧疾复发,病倒在床榻上了,没奈何,弘历兄弟几个与黛玉,只得见天价的宫里、怡王府、家里三头儿跑,惟愿二人能早些儿好起来。

这日傍晚,黛玉刚自宫里来家,正坐着吃茶。雪雁与雪鸢两个知她这些日子累得不轻,因一个拿手与她揉肩,一个拿美人捶与她捶腿,以期能稍减她一些儿疲劳。

二人的按摩让黛玉浑身松弛下来,不由随意歪到榻上,闭上一双美目,养起神儿来。

正迷为糊糊之际,忽然一个丫头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头跪下便急声儿道:“回福晋,才宫里来人传话儿,说是怡王爷不好了,皇上与皇后娘娘并几位爷儿都已赶去怡王府了,请您也赶着过去呢!”

一听这话儿,黛玉的脸子攸地煞白起来,怔了片刻,方颤声儿道:“赶紧备车去。”说着忙下榻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儿自己的衣妆,便拔足往外奔去,慌得后面儿雪雁几个忙亦撵了上去。

急急忙忙赶至怡王府银安殿怡亲王卧室的外室,就见那里早已站满或坐满了一屋子红着眼圈儿的人,却是片声儿皆无,只除了怡王福晋低低的啜泣声儿和皇后低声的劝慰声儿。

事出紧急,黛玉亦顾不得还有怡王府的几位贝勒们在了,因紧着上前无声儿向皇后与怡王福晋行了个礼,便退至了一旁弘历的身边儿,拿眼询问他这会子到究怡亲王怎么样儿了?

弘历忙附耳压低声音沉痛的道:“太医说十三叔只怕是再难熬得过今晚了,皇阿玛正在里面儿与他说体已话儿。”

“不……”

话音刚落,忽然听得里面传出一声儿撕心裂肺的嘶吼,众人皆是脸色一变,争先恐后便往里冲去,就见雍正帝手里握着的怡亲王的右手,已彻底无力的垂在了床沿上,他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安详与淡定,甚至还有几分淡淡的微笑。

而雍正帝瞧着却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儿,眼角儿的鱼尾纹更是瞧着刀刻一般深,其上还挂着几滴似要掉下却始终未曾掉下的泪珠儿。他紧紧握住怡亲王的手不愿放开,就好像他握住的是他们兄弟二人业已烟消云散的昔日岁月,是他们兄弟二人同舟共济、同生共死的记忆和似海的深情!

“皇上……”

皇后强忍着悲痛,上前欲安慰雍正帝几句,却只来得及唤一声儿“皇上”,便被其沉声打断:“都出去,朕想单独与十三弟呆一会儿!”

闻言皇后只得咽回已到嘴边的话儿,领着同样儿悲痛的众人,鱼贯退了出去。

少时,里面便传出了强自压抑着的低哑哭声儿,渐渐转成了撕心裂肺的大恸。众人透过方才不放心而特意留着的门的缝隙里,瞧见雍正帝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整个儿人伏到了怡亲王身上,身体更是颤抖得如风中的一片落叶!

外面儿弘历弘昼见状,第一个便受不住,生恐自己的皇阿玛哭坏身体,因抬脚便欲进去相劝,却被皇后伸手拦住,一脸哀伤的道:“自当年你们的皇阿玛法斥责少时的皇上‘喜怒不定’后,这些年来,他一直苦苦压抑着自己的真性情,之后更又经历了残酷的‘夺嫡大战’,他心里实在是有太多的苦痛与隐忍了;况你们的十三叔在他心里,不仅仅是贤臣,是兄弟,更是知己啊,在他的心中,没有了你们十三叔,从今往后,这个朝堂这个天下,就只剩他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了,今儿个就让他在这一刻光明正大的宣泄一次罢。”

一旁黛玉亦上前哽声儿道:“就让皇阿玛痛痛快快的宣泄一次罢,不然憋坏了身子,可怎么样儿呢?况才皇额娘亦说了,皇阿玛这一辈子,能尽情尽兴的时候太少了,如今只要能笑,便让他尽情地笑;想哭,便尽兴地哭,那亦是另一种巨大的幸福了!”

众人便都不说话儿了,只默默的流着泪,默默的送别着他们的亲人!

正自悲痛之际,忽然闻得里面儿传来一声儿“噗——”的声音,众人忙抬头往里看去,就见终于自己薨逝了的怡亲王身上立起来的雍正帝,在喷出一口鲜血后,便直挺挺往后仰去了!

众人几乎不曾悉数唬死过去,因赶紧围上去,却又恐冒犯了天颜,不敢掐其人中或是鼻翼来进行急救。

关键时刻,幸得弘历还保持着少许的冷静,因赶紧儿冲至隔壁花厅,命一直侯在那里的众太医们过来,方救得雍正帝醒转了过来。

然他醒转过来后,却只是说了一句:“昭告天下:辍朝三日,国丧百日,停灵太和殿,满朝文武进宫守灵举哀!”便又晕了过去。慌得皇后亦顾不得其他,忙忙命了弘历与弘昼即刻奉皇上的口谕行事后,便同着苏培盛等人,小心翼翼抬了雍正帝至御辇上,一径往宫里赶去。

这里弘历与弘昼方强忍着悲痛与担忧,开始按雍正帝的口谕有条不紊的行起事来。

怡亲王的薨逝,不独让大清王朝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让其家人并皇室近族的人们沉浸在了巨大的悲痛中,更让雍正帝顾不得君臣有别,强拖着病体,亲临太和殿吊丧;又下诏复其名上字为‘胤’,配享太庙,谥曰“贤”,并将之前曾御笔赐与其的八个大字“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加于谥上,又下旨令内务府尽快至西部选址,为怡亲王建造园寝,还再四叮嘱,一定要比照大行皇帝的旧例来建造。为了亡弟,一贯节俭的雍正帝,开始丝毫儿不惜起国库的银子来!

饶是这样,他仍觉着对怡亲王不起,因拼命的赏赐怡亲王的福晋及其子嗣们。他甚至因着圣祖爷第三子,如今的诚亲王在吊唁怡亲王时面无哀色,而下旨虢夺了其爵位,将其下放至景山首陵。

当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过后,雍正帝终于在巨大悲痛和繁多国事的双重重压下,一病不起了,其症状为自腰腿以下,时常冰冷麻僵,几次三番都险些儿瘫痪,后来虽然渐渐缓解了,却又平添了不定时昏厥的症候,太医们只能一刻不离的侯在养心殿外。而弘历与弘昼则奉旨监国。

八月,怡亲王的灵柩被扶至京城西门正阳门内东街连日来赶着新修建好的贤良寺,以祈冥福,待之后西郊的园寝修建后来,再正式扶灵至那里安葬。

忙乱了将就三月的皇宫,终于表面儿上恢复了往昔的宁静与井然有序。

然雍正帝的卧床不起,却成了压在宫里上下千余口人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尤其至亲的弘历兄弟几个,还有与其相濡以沫四十余载的皇后,更是比其他人悲痛许多,因昼夜不离的守着龙榻前,侍奉汤药。

九月,雍正帝的病情犹未有所好转,宫里更是沉寂得如同活死人墓一般,连上空的云瞧着都似比平日里黑厚了几分!

作为雍正帝目前惟一有正式名分的儿媳妇儿,黛玉自然时刻不离的伺候在其床边,晚间亦不大回府了,只胡乱在熹妃宫里歇下便罢;而弘历又奉旨监国,每日里国事繁多,并没有多少时间来陪在皇父身边,因此小两口儿虽则同在宫里,见面儿的时间,竟比先黛玉刚过门时还要少上许多!

这一日,黛玉正同皇后熹妃一块儿,愁容满面的伺候在已呈半昏迷状态四五日光景儿的雍正帝床边,却见他忽然醒转了来过,还说‘口渴’,黛玉闻言,忙命宫女将一直煨在外殿汤婆子上的参汤端进来,上前奉与皇后,后者便行至床沿坐了,亲自扶了他起来,又拿枕头与他枕了上半身,方服侍他吃将起来。

吃了几口,雍正帝便摆手不吃了,旋即又轻微的咳嗽了几下儿,整个人瞧着倒奇迹般的精神了不少,又命苏培盛,“立刻传庄亲王、果亲王、张延玉、鄂尔泰进宫,再将弘历弘昼传过来。”这短短的一句话儿,却似抽光了他一多半儿的力气一般,就见他重重的喘息起来,因命皇后熹妃,“你们累了这么些日子,倒是先回各自寝宫歇息一会子的好,朕有要事儿要与众臣工交代,罢了朕再着人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