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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一梦潇湘冷清秋(200)

虽则二人自小一块儿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傅恒又是黛玉的娘家哥哥,当今的国舅,到底如此君臣已有别了,因此不管是在公共场合还是私底下,他待弘历都比先恭敬了不少,时刻牢记一个作臣子的本分。弘历先还说了他几次,后见实在说他不转,说不得亦只好由他去了。

“相互挤压踩踏?”弘历听说,不由越发皱紧了眉头儿,“情况竟这般严重?可有人员伤亡?”

傅恒犹豫了一下儿,方道:“眼下还说不好,只是……再要这么挤压下去,伤亡只怕是必然的。”

弘历听说,沉吟了片刻,终于下了命令:“既是如此,人命关天,国舅便带了所有的侍卫们去疏散百姓罢,希望能将伤害减低到最小的程度。”

“所有的侍卫?”一语未了,一旁庄亲王便先惊呼道,“国舅若是将所有的侍卫都带走,皇上与娘娘的大轿又该谁来抬呢?一会子误了吉时,可又该怎么样儿呢?况老百姓这么多,万一有刺客混迹于内,可怎么样呢?”

傅恒亦道:“回皇上,吉时不能误,祖宗们的规矩更是不能废,臣请皇上继续前行便好,臣一定会尽全力善好后的。”

说得弘历有些儿踌躇起来,正自沉吟之际,却听得后面儿一个声音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天大的事情在人命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恳请皇上不要再犹豫了,倒是先疏散安抚了百姓们的好。”不是别个,正是黛玉。

一面说着,她已一面就着地下嬷嬷宫女们的手下得地来,缓缓行至了御辇下去。

弘历见了,亦再顾不得避嫌,猿臂一伸,便已稳稳将她拉上了御辇,停在了自己怀里,旋即压低声音嗔怪道:“妹妹作什么随便下得地来,这里人山人海的,到底不比宫里,要是磕着碰着那里,岂不是要让我心疼死?”

黛玉将众目睽睽之下他亦丝毫儿没有要避嫌的意思,不由微红了脸,因忙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方同样儿压低声音道:“哥哥只想着我磕着碰着那里了要心疼,就没有想过万一那些个百姓碰着磕着了那里,他们的父母夫婿妻儿亦是同样儿要心疼的?况此事儿一多半儿又是因我而起,果真酿出什么祸事儿来,叫我如何能心安?至于刺客,我相信我大清的子民们,他们是决然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先前群众们的狂热与方才傅恒的那句“为了争睹皇后娘娘的风采”,及这会子人群的混乱与恐慌,她都是远远看见听见了的,虽然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却亦将发生此事儿一多半儿的责任都揽到了自个儿身上。

说完见弘历并不说话儿,黛玉以为他仍顾念着祖宗的规矩,自己犹未劝得转他,忙又道:“皇上心里的顾念我亦知道,但大清自开国以来,历届先帝譬如顺治爷儿、康熙爷儿乃至皇阿玛,素来便是爱民如子的,今儿个这样儿情况,想来九泉之下先帝爷们知晓了,亦是不会怪责的,皇上还是先解决当务之急的好。”

话音刚落,地下张廷玉亦接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请皇上先解决了当务之急的好。”他贵为宰辅,掌管吏部,又系三朝元老,德高望重,自然他的话儿在弘历及文武百官心目中都十分有分量。

当下弘历见他终于发话儿了,料想其余大臣们事后不会再拿此事来说事儿,心里满意,遂点头向傅恒道:“张相言之有理,国舅就带着所有的侍卫先去疏散百姓们罢,待疏散完了百姓再去祭祖亦不迟的。”

“臣领旨。”傅恒忙朗声儿应罢,便翻上马背一径去了。

余下弘历与黛玉,命宫女嬷嬷们将御辇掉了一个个儿,便驻足居高眺望起远处的疏散工作来。

就见虽然已有了数百名侍卫在疏散,百姓们的数量到底百倍千倍于侍卫们,以致疏散工作一时半会儿竟没有丝毫儿的进展,人们仍在不停的你挤我我推你,场面儿也犹一如先时那般混乱。

就在帝后二人皆瞧得忧心万分之时,忽然又听得侍立在其后的雪雁惊呼:“皇上娘娘快看——”

二人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不好之事儿,忙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就见人群中一个只好一岁有余的小孩儿,正被一双手臂高举着,以期能让他免于人群的挤压。然因着周围人潮水一般荡个不住,小孩儿亦跟着荡着不住,几次都险些儿个掉到人群中的狭小缝隙中去,霎时被无数双脚踩成“肉泥”。

虽然隔得有约莫百十丈,黛玉却犹觉得隐隐听到了那个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儿,不由怜惜之心大起,又想着那孩子瞧着倒与念榕一般大小,倘换了念榕这会子正处于那般生死只一线牵的境况儿,自己还不定忧心焦急成什么样儿呢,因“急中生智”,心里霎时倒有了一个主意儿,遂偏头儿快速与弘历道:“哥哥,不如让我去劝导一下儿百姓们,让他们不要惊慌,都暂时停下不要拥挤,待最前面儿的人先散去了,再依次散去不迟。哥哥瞧着好是不好?”

一语未了,弘历便急急摆手道:“其余之事我都可以应你,惟独这件事儿不行,妹妹素来体弱,果真挤坏了那里,可让我与念林念榕怎么样儿呢?此事万万不可。”

后面儿雪雁亦劝道:“娘娘千金之躯,又岂能轻易以身犯险?横竖已经有侍卫们去了,想来过会子就会好起来的,娘娘不必揪心。”

黛玉正要再说,却不经意瞥见方才举着那个小孩儿的手重重偏了一下儿,小孩儿亦随之被甩了出去,展眼消失在了无数的人头之间,显然凶多吉少了,不由肝胆俱裂,泪水儿亦已盈满了眼眶儿,因转头儿缓缓向弘历道:“我也是一个母亲,又岂能眼睁睁再瞧着类似方才的惨剧发生?恳请皇上不要再劝止我了。”便要命雪雁扶自己下得地去。

慌得弘历忙一把拉住,道:“果真妹妹要去,也要我陪你一块儿去才是!”旋即转头命十数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抬起了御辇往回走,方继续与一脸纳罕的黛玉道,“妹妹才说要亲自去劝导百姓们,好歹得让百姓们都瞧得见妹妹、能听得到妹妹的声音不是?站在辇车上,总比站在地上要好得多。”

说得黛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多谢哥哥的包容与理解。”

弘历却赧颜一笑,道:“该我多谢妹妹才是。今儿个妹妹的胸襟气度与发自内心的爱民如子,才真真是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呢。”

正说着,御辇已行至了被侍卫们用长枪横着里三层外三层阻挡着,不让惊慌的百姓们挤到前面儿以惊扰了圣驾的“人墙”面前,黛玉忙命停了下来,旋即起身儿尽自己的最大声量向人群中喊道:“乡亲们,百姓们,请大家稍事安静一下儿,且听我一言。”

她的声音清脆柔软,却又自有一股威严在里面,隔得近的百姓们听罢,又瞧见竟是当今的皇上与皇后娘娘立在眼前,便先后停止了叫喊拥挤与挣扎,都定定的站在了原地。而后面儿的人见前面儿的人攸地安静了下来,又抬头远远儿瞧见竟是皇上与皇后娘娘过来了,不由亦跟着安静了下来。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以致方才还挤得几乎要酿出一场“人挤人,挤死人”惨剧的街道上,竟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儿起来!

辇上弘历见地下人忽然都停止了挣扎于拥挤,次第安静了下来,不由又惊又喜,正欲说话儿,又听一旁黛玉朗声儿道:“今儿个原本便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大家的热情与喜悦,皇上与我俱亦能想来,但是,如果因此而惹得大家受了什么伤害或是委屈,皇上与我都会十分难过与伤心,因此皇上与我在这里恳请大家先冷静一下儿,不要再相互拥挤,只就地站好,待最前面儿的人先散去了,再依次有秩序的散去不迟,到时大家伙儿自然不用受到惊吓与伤害,而皇上与我亦不必揪心不安,不知大家伙儿意下如何呢?”她有意不说代表自己矜贵身份的自称“本宫”,而改自称为“我”,就是想拉近自己与百姓们的距离,让百姓们觉得有如沐春风,继而打心眼儿里叹服。一面又向一旁弘历递眼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