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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龙(4)

策添就等他喝完一杯茶的时间。

等到一盏茶时间过后,余飞琪才抬起眼睛看着策添,上下打量一番,过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请太子殿下回去吧,需明年祭典再来。”

策添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

什么?!下次,一年后。

策添觉得脸刷的一下就涨红了,虽说已经被拒绝过两次,但从没有连神坛都没进入的情况下被谴。

“为什么!”他走进一点,大声质问道“都已经这么久了,你就不能不针对我?我是幂琨国唯一的太子!你何苦久久不让我登基!这对你有何好处?”

余飞琪转头看他,目光冷冽,戳的外人几乎要打寒噤,过了一会儿,哈哈笑道:“为什么?就因为你不够资格,可不可以!”

策添三步并两步地登上神坛,一把抓住余飞琪的领子:“你凭什么说我不够资格!都没试过你凭什么下判断!”

对方被他突然的袭击弄得咳了一声,但是没有丝毫畏惧,凝视着策添的眼:“就凭你祭典迟到,对祭司无礼。”

“你!”策添收紧了手,突然有一种想法,觉得万念

俱灰,还不如和眼前的人同归于尽。

但是对方的眼里没有丝毫恐惧,那种怒气甚至超过策添自己,让他胆怯。

那是一种关心国家危亡、而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那种怒气,策添曾经在先皇眼中见过。

讪讪的放手,看余飞琪整理一下衣襟,转身要走的时候,又不禁拉住他,看余飞琪根本不想停留的眼睛,尽量真诚的说:“……真的等不了了,本殿已经够大了,足够年龄处理国家大事,对外攘除奸凶……”

“关我什么事?”

策添皱眉,手一点都不放松:“……本殿日后一定注重细节,绝不无理。”

对方冷哼一声:“您还是不懂,什么礼仪,是借口。我想拒绝的不是典礼——是你。”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策添早就有所察觉似的回答,“但是现在是国家危急的情况!有什么个人恩怨应该放在身外来说”

“……”被误解了,余飞琪做出受不了的表情,仰天笑了一声。

太子迟疑的放手,想了一会,似乎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喃喃地说:“若还没有人去征兵,幂琨国定不能长存……若不能长存的话,我这个太子当得就没什么意思了”策添拉着余飞琪,眼神坚定的,突然说道:“废除我太子的职位,寻找你想要的帝王。我愿意臣服于你认可的帝王之下,辅佐他兴复幂琨帝国。”

余飞琪看着他的眼,没有受伤没有不舍,只有淡淡的沧桑和坚定。

那是一种做好完全心里准备的思想,与生俱来的执念。

余飞琪哼笑一声“……果然虎父无犬子,我还以为你只不过是一个鲁莽的毛头小孩儿,这几年不见,太子殿下倒还真是有些长进。”拿起羽扇轻摇,余飞琪眯起眼睛:“……好你个策添。”

那是无法掩去的帝色。 

他微微挥了挥袖子,转身对侍从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接下来的谈话我要和殿下亲自谈论。”

为首的宦官兴奋地眼睛都睁大了,几乎可以看得到他们微微跳起的脚,“是!”

很快,偌大额神坛就只剩下两个人。

其实刚才策添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好像是忍了很久后的爆发,但是说完后自己都脸红,吭吭哧哧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听到余飞琪的评价,心中简直称得上雀跃,被祭司这样的男人称赞,难免有一丝难以说明的傲世感。

然而被他单独留下的时候又有点不安,像是当年被太傅教书一般,生怕下一秒扇子把就抡到自己头上。

策添不经意的挺直了背,甚至在余飞琪盯

着自己的时候,向后退了一小步。

余飞琪收敛了笑容,看看眼前还尚是年幼的、可以完全流露胆怯的殿下,叹了口气。后严肃的看着策添,眼神凌厉的仿佛是面对生死间的抉择。

他开口道。

“……殿下。若臣以为,敌国将领比您更适合为王。”他淡淡的说,话语却似刀刀利刃割人心,策添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了,后又‘咚’的一声流淌到全身。对方毫不在意、仿佛没有看见他脸色的苍白似的继续说:“您是否会为百姓社稷之安危,放弃权威?”

“……”他看着余飞琪,只觉得那双眸子中,没有半点玩笑和犹豫。他想开口,但是嘴里却苦涩无比。

顿了好久,策添转身面向远处的高山,幂琨国正午艳阳,风光何其缱绻何其好……

甩了甩袖角,眯起眼睛看那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江山,道。

“……愿为其而弃。”

为谁?

为他先祖抛颅撒血的帝都;为早就做好舍弃生命的准备。更何况,不过是区区王位。

策添紧紧皱眉,那神情本是不应该属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但此刻,却属于十五岁的太子。

祭司敛手,微微欠了下腰:“为何?消去王位,您不过是平民百姓,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有。谈什么统一天下,用何?”

“……用我的头颅、用我的鲜血、用我的心脏。”策添的语气平淡的仿佛谈论天气一般,却铿铿锵锵,咄咄逼人:“只因为本殿不仅为幂琨帝国的君主,更为见证它统一天下的子民。”

余飞琪饶有兴趣的摇摇羽扇,发出调侃般的声音:“哦?不知是谁当初是谁说我为邪门歪道的巫师呢……这会儿,有用一切都听我的命令的口气,将天下重任担负与我,不知道是自取其辱,还是让人笑掉大牙……?”

“……”

他轻笑着将羽扇扔掉,顺着风息让扇子稳稳地落到地上,仿佛计算好了一般,余飞琪慢慢走向接天高的神坛上,霎时有风吹过,羽扇如同飞着一般一同漂到神坛上,风并不小,吹的策添眯起了眼睛。于是白衣服的少年笑出了声音。

“……你可知,君主并不像你想象般的清闲自在。”

“——我懂。”

余飞琪顿了顿,一边回忆一边说:“三年前你不仅蛮横嚣张,且目中无人,我等的是你经过实践磨练后,能够掩去你不少过于明亮的光芒,也能消减你的锐气。”想到这里,余飞琪又扯高了嘴角,心想谁叫你这么笨,用了三年这么久……咳嗽了一声抚平笑音,接着说:“三年后你果真有所长进,

不仅关心国家危亡,且有帝王最重要的心系百姓沧桑,”似是自言自语,余飞琪小声说道,“这下先帝总该心愿了解了……”

好像戳到了余飞琪的痛处,他淡淡的仰头看天,风吹起他身上缠绕的两条长长的衣带,看起来飘飘欲仙。

“什么?”策添似是完全听不懂面前人的话了,似是冬天河里被冻住的水草,一根一根,丝毫没有关联。

对方没有想解释的样子,现已完全登上神坛。日边许是恰巧一朵乌云遮阳,风起云涌,浩大的衣料都紧贴在肌肤上,余飞琪将手浸在旁边的一盆铜镜里,眼无痕的看向神坛下的少年。

“……征服的过程很有趣,若您有愿,吾必将献生命于君主,以祭司之名,与您共享天下。”

策添的心脏“咚”的跳动了一下,血液哗啦啦的流向四肢。

余飞琪将手取出,手上沾了不少镜水,指向坛下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水珠竟然变成点点光芒,同昨晚一模一样。太子睁大眼睛,恐惧感油然而生,不知是害怕再次被莫名的大水淹没,还是害怕眼前的人。

祭司知晓一般,淡淡看了他一眼:“殿下,您可是害怕?”

☆、负手临渊。

这时策添心里就明净了许多,知道昨夜定是这人在装神弄鬼。握紧了拳头,梗着脖颈,脚一步也不后退。

“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