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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盘皆输(16)

“有事。”贺瑞然敷衍回答,匆匆坐起穿裤子。已经到了秋天,半夜还是有点冷的。

“又有事……哼,”身后的宋鸿儒很不情愿地小声呢喃,委屈地说,“你好多天都没……没……”

贺瑞然听出他语气中的黯然,顿了顿,右手扯住他的头发,让宋鸿儒抬起头,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

“……好了吧。”

看着宋鸿儒明显亮了的眼神,贺瑞然有些尴尬,也有些莫名的满足,他重重揉了揉宋鸿儒的脑袋,说:

“我走了,你先睡,不用等我。”

宋鸿儒在这里借住了一年多,虽然最开始追求人的方式极端、惹人厌烦,但他锲而不舍,对贺瑞然穷追猛打,献上一颗真心,时间长了,两人之间明显的关系界限也就明显模糊了。

一开始宋鸿儒在这里借住,也想帮贺瑞然做家务,但经常弄得一片狼藉。而现在,宋鸿儒会哼着小曲儿把两人的脏衣服放到洗衣机,动作熟练地炒菜刷碗。

而注意到自己坦然接受这一切的贺瑞然,也开始慢慢正视宋鸿儒的感情。

当宋鸿儒随手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贺瑞然保管时,贺瑞然突然觉得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很像是——

家人。

心里浮现出这两个字时,贺瑞然心脏猛地一跳。他不敢置信,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命名现在的心情。

他迷惑、徘徊,却越来越纵容这段感情。

比如宋鸿儒总是在贺瑞然安静看书的时候突然冲上来亲吻他的下巴,而贺瑞然也不去阻止;比如有时贺瑞然会死死压着宋鸿儒的肩膀,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人的脸。

他们会情不自禁地做亲密的事情,但进入的次数寥寥无几。贺瑞然总还是有些排斥。

也是因为这样,亲吻对于宋鸿儒来说,格外让人怦然心动。

被亲了脸颊的宋鸿儒脸上飞起一道淡淡的红晕,他微微低下头,额前的头发遮住眼帘,过一会儿突然撑手跃起,如同扑向猎物的野猫,猛地跳到贺瑞然背上。

“……怎么可能不等?”

宋鸿儒亲吻贺瑞然的耳朵,侵略性十足。

贺瑞然抱住那人的腿,防止他掉下来,扭头躲避,皱眉道:

“别闹了,我真的要去工作了。”

“那,再亲亲我。”宋鸿儒把下巴埋到贺瑞然肩膀上,脸颊滚烫。

“……”

等他出来时,高瑶已经穿好衣服等了十五分钟了。她挑眉看着贺瑞然脖子上深色的痕迹,什么都没问,淡淡道:

“走吧。”

这里半夜接到一家人的报[]警,说是一个女孩晚上上厕所时闻到一股臭味,模糊一看竟然是个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到了警[]局都没反应过来,说话声音极大,显然受到了刺激。

领导联系了看起来最温和的贺瑞然,让他跟一个女警[]察做笔录,高瑶去做尸检。

高瑶半夜爬起来,面容苍白,表情疲惫,一边往手上摸滑石粉一边问:“有什么线索?”

“没有,”一人回答,“死者高度腐烂,出现巨人观,身上没有有效证件。应该是死亡多时后被人抛尸到这里。”

高瑶点点头,带上两层手套后就往办公室那边走。

“小高你干什么去啊?”

“尸检。”高瑶淡淡地说。

“尸体不在这里啊。”一个同事莫名其妙地说,“你检什么去?”

高瑶一愣,迷糊了半天的思绪才反应过来。尸体早就放到火葬场那边,一会儿有人开车来接她。而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感觉办公室里有尸体一样,带上手套就要进去。

真是魔怔了。

贺瑞然正在旁边做笔录,往高瑶那边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记录。

不一会儿高瑶跟另外一名法医出去,直到九点多才回来。贺瑞然正好完成工作,伸了个懒腰,对高瑶说:

“吃早饭了吗?”

高瑶很是疲惫,摇了摇头。

“一起去吧。”贺瑞然说,“应该没什么事了。”

“不去,”高瑶打了盆热水,用毛巾擦脸,“改天吧,今天不行。”

贺瑞然以为她这是着急回家睡觉,又想自己不用出去吃,现在回家,宋鸿儒肯定给自己留着饭,嘴角顿时露出淡淡的笑容,说: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高瑶用毛巾拼命擦自己的脸与脖子,随便点了点头,贺瑞然看到她的脖子都被烫红了。

由于她的异状太过明显,贺瑞然皱眉,向前走了一步,说:

“你怎么了?”

高瑶一惊,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迅速从屋子里走出来,把水泼到外面,在自来水那边停下,倒了许多热水,又开始擦洗。

贺瑞然看她快把自己身上擦破了,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顿了顿,走上前问:

“高瑶?”

“——离我远点。”高瑶低着头,“我身上有味道。”

贺瑞然知道她刚接触过尸体。但那边都配有浴室,高瑶早就洗完澡了。

见贺瑞然不离开,高瑶明白他的意思,伸手赶了赶,说道:

“……这次太臭了,我毛孔里都是那种味道。怕熏着你,你赶紧走吧。”

高瑶也怕自己身上有那种味道,但工作性质是这样的,想躲也躲不了。她曾经跟贺瑞然说,自己明明已经清洗了无数次,但只要一出汗,势必会有那种让人避之不及的腐烂味。

而贺瑞然害怕那种味道,她知道。

高瑶撑手立在水龙头那边,水滴一点一点从发梢落下。她偏过头看着迟疑着不走的贺瑞然,突然开口问:

“你还跟那小孩住在一起?”

“……”

高瑶见他沉默,什么都知道了。

她用毛巾用力擦露在外面的皮肤,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啊?”

“没有男人愿意跟我这样的女人在一起。”高瑶嫌恶地擦洗自己被热水烫得出汗、又冒出味道的皮肤,“我也不想嫁人,跟什么男人都能玩玩。”

见贺瑞然皱眉,高瑶竟然笑了。

“但你不一样,瑞然。”她眼神蓦地变得柔和,她说,“你值得最好的。你不应该跟那小子混在一起。”

她对宋鸿儒的感情,就像是对一个抢了自己最珍贵的朋友的野蛮人。

她从来不幻想自己能与贺瑞然成为恋人,她对贺瑞然的感情也不是爱情。

她只是怜惜、珍视这个男人。

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世界上最温柔、最纯粹的东西。贺瑞然值得拥有最好的恋人,而不是跟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在一起,被别人指指点点。

“我……”贺瑞然愣了,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又不知道如何说。在他心里,并不觉得跟宋鸿儒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男刑[]警,女法医,是单位里最难找对象的两种人,自己明显跟高瑶处于同一立场,根本不是‘值得最好的’。

高瑶立在水龙头边,半天一动不动,最后留下一句‘宋鸿儒他骗你。你别信他。’,然后端着水盆,大跨步走回办公室。

他骗我什么?贺瑞然本想追上去问,却在猛然间想起什么,脸色突然变了。

☆、完结。

第二十五章

那一刻贺瑞然想起来的是什么?

他想起的是半年前,一个冬天的夜晚,宋鸿儒到外地据说拍什么广告,贺瑞然与周生面对面坐在露天的大排档,叼着竹签,咬上面肥腻的羊肉,吃得满嘴都是油。

然后贺瑞然一不小心提到了宋鸿儒,周生顿时睁大眼睛,问:

“那小孩还住在你那边?不会吧。”

“怎么不会啊,”贺瑞然笑,“他是我弟弟。”

“……你上次说他是你侄子。”

“……哦,对。”

周生痛饮一口啤酒,说:“他妈的,人家能是你侄子?你什么时候能开保时捷,有两张身份证,我去当你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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