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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俏佳人(17)

“顾爷您小心!”阮德则在后面扶着。

“劳烦。”这位贵客只说了两个字,阮德就喜得满面红光。

一行人往里走,恰好路过前院的观景园,阮富卯足了劲儿想要给人好好介绍。

这里可是阮家自满的地方,各种精贵的花卉,只有不认识的,没有阮家买不到的,而且季节不是问题,他们家的花匠是最好的,又舍得花钱,能让观景园四季如春。

结果他刚张口,字还没说出一个来,就见一个小厮匆匆跑过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六小姐又犯病了,从下午时候就昏昏沉沉的,请了大夫来,煎药灌下去就吐出来,到现在滴水未进。大夫说情况凶险至极,要家里做好准备。”

阮富的眼皮跳了跳,自从阮绵绵病倒之后,这四年他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种话了。

“好好的为何这样,连药都喝不下去了还了得!是不是小八又调皮了?”他的面色阴沉,厉声询问道。

小厮立刻回道:“不是的,八少爷很听话。是六小姐贴身侍婢寻梅,今儿忽然不明不白地死在厨房里了。六小姐心伤不已,去了厨房要见她最后一面,邱嬷嬷带人拦着不让她进。六小姐哭得不行了,说要送寻梅最后一程,邱嬷嬷说那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六小姐就晕过去了。”

阮富大怒,当场就想走,又想起还有客人在,立刻道歉:“对不住了,谨言老弟,你也看见了,我家的六丫头自小身子弱,性子也绵软,受了委屈只晓得自己哭,我去瞧瞧她。”

“阮兄不必在意。”说话的人声音还是清清冷冷的。

阮富临走之前,还叮嘱阮德要伺候好贵客,可不能让人受了委屈,要宾至如归。

“顾爷,小的带您逛逛这园子?”阮德轻声提了个建议,眼神在他的脸上扫过,心里直嘀咕。

老爷可真够不要脸的,眼前这位贵客,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却以兄弟相称。

不过也能瞧出来眼前这位爷,对得起外头给他取的绰号:财神爷。

连上海滩商业圈一霸阮富,见了他都小心谨慎,从称呼上就能看出他有多么想跟顾财神爷搞好关系。

“不必了,领我去休息的地方吧。”顾瑾言拒绝。

“是小的考虑不周了,您舟车劳顿,是该多休息。”阮德立刻改口。

阮家的宅子是精心构建过的,三步一景,五步成画,阮德的步伐并不快,显然是让这位爷有足够的时间去欣赏这地方。

“那片亭子是作何用的?”顾瑾言难得对一处景色,表现出了几分兴致。

“这一片亭子原本是没有的,后来老爷是为了六小姐建的。六小姐幼时主意多,想要摘星星,便让人在亭子里挂满了星星形状的水晶灯。还说要建一个兔子家园,大大小小的兔子灯都找好了,不过后来她病了,那些灯笼如今还收在储藏间里,再没拿出来,这片亭子也就没完全建成……”

阮德说起六小姐儿时的趣事,心绪有些怀念,难免多说了几句,等到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恐怕惹得财神爷不快了。

这样挥金如土的财神爷,怎么会喜欢一个小姑娘的儿时趣事?

“你们六小姐喜欢弹珠吗?”他忽然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阮德:顾爷,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清!

顾瑾言:不用听清,我也不懂我在说什么,反正今天我生出来了,干杯!

*

男主出现鸟,性格特征还不明显哈,稍安勿躁,对手戏就在不远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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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面慈心狠

阮富急匆匆地赶到楼上的时候,还没进屋,就已经听见里面焦急的规劝声。

“小姐,小姐,您莫要气了。”踏雪在旁边端着一碗药,往阮绵绵的嘴里灌,但是几乎漏掉一大半。

阮绵绵躺在床上,满脸都挂满了泪痕,看着好不可怜。

“绵绵这是怎么了?”阮富大步走进来,直接到床边。

一瞧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心头一震。

阮绵绵的确身体不好,一向都是病歪歪的模样,可是她在阮富面前,始终像一只充满生命力的翠鸟一样,声音娇娇柔柔的,完全就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小姑娘。

特别是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总是含着几分笑意,水汪汪的像是夏日里一口清泉,清澈可见。

但是如今她已经完全没了生气,相反双眼无神,像是被什么梦寐了一般,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家不要我了,我就知道,我这样的病秧子,活在这世上只会拖累人……”

踏雪听她这么说,面色沉痛地道:“小姐,您怎么这么说?这个家里好多人都在乎您,都想照顾您,您不是拖累——”

她还没说完,就被阮绵绵急声打断了:“不,都是骗我的,我连贴身丫头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也不能出门了,这个家里有好多地方都是我不该去的。有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就是个累赘……”

“绵绵,绵绵,是爹来了。爹说你不是拖累你就不是……”阮富连续喊了她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踏雪如今急得已经只知道哭了,还是一旁没离开的大夫,向他说明了情况:“阮老爷,六小姐这架势是被人用话给气得堵住了,急火攻心。她原本就身子弱,病人最忌讳忧思过重,若是家里人再不体谅,还时不时地刺激她,那就是等于催命啊。若是长辈说了便算了,这由下人的口说出来,也着实太扎人心了。”

这大夫已经两鬓花白,寻常不出诊,阮家有钱也请不来。

只是这次阮绵绵着实凶险,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了,老大夫医者仁心,还是不忍一个未成年的女娃娃,就这么去了,才提着药箱出诊。

“大夫说的是,我一定严加管教下人,蹬鼻子上脸都能把主子气成这样。只是小女如今这样,该如何是好?”阮富有些愁,梦寐着的人得及时唤醒,否则就怕鬼迷心窍,变成了痴傻,一辈子都浑浑噩噩。

“六小姐自幼跟着阮老爷,你多拿儿时疼她的事情哄她,应该就能回魂了。”大夫边说边摇头叹息。

看着阮绵绵瘦弱的身躯躺在病床上,边流泪边说自己是个累赘,让人心头不忍。

生在富贵人家又如何,看看这位六小姐,忧愁的地方多了。

阮富依言哄了几声,阮绵绵渐渐不说胡话了,只是眸光依然怔怔地看向远方。

“绵绵,你别怕,爹记得你儿时最喜欢冬天了,下雪的时候就不用出去,躲在炉子旁,让人架口锅子煮暖锅,你最爱吃羊肉的。最后还要放几个红薯在炉子里,你怕烫却又馋嘴,总说让我先吃,结果等我剥开了皮,你就凑上来抢,有一回把嘴巴都烫出泡来了……”

阮富很少有温情的一面,但是他作为父亲最多的关爱,全部都给了阮绵绵。

此刻在老大夫的提一下,一点点回忆起以前小女儿的趣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仿佛他也回到当年。

阮绵绵还是个到他腰间的小娃娃,做什么事儿都喜欢黏着他。

“爹,我好疼啊。”阮绵绵终于有了反应,看着他说了一句,声音沙哑。

说完这话,她眼一眨,就有一行泪从眼角滑落,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回神了就好,六小姐以后一定要保持好心情,莫要再听旁人胡说,免得亲者痛仇者快。”

老大夫叮嘱了两句,便起身告辞。

实际上他行医多年,知道大宅门里腌臜事儿多,多管闲事的活不长。不过他年纪大了心软,实在瞧不得这样的小姑娘受苦,就多说了几句。

阮富看着她吃完药,把她哄睡了之后,把踏雪叫出去好好地询问了一番,待得知来龙去脉之后,才面色阴沉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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