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清贫贵女(16)

“没错。”夙宝握着拳头忿忿道,“那人贵为王爷,行为却如此不知检点,实在可恶。”

戚夙容点点头,继续道:“当时许琛有一位红颜知己亦不甚其忧,又惧其身份,不敢反抗。许琛问:‘你为何不敢反抗。’女子曰:‘他乃王爷之尊,岂能冒犯?’许琛回道:‘他可有报出名号?’女子说:‘并无。’许琛言道:‘既是如此,你权将他当作无耻之徒即可,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后来,女子又遇到端王爷,思及许琛之言,不再忍让,命人将王爷痛打了一顿。王爷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号,女子怒斥:‘以王爷的身份,怎会做此下作之事?你不但放荡无耻,竟还敢污蔑王爷之名,罪加一等。’说着,又是一顿胖揍,将端王爷打得鼻青脸肿。端王爷遭此痛打,自觉丢人,月余不曾再露面。”

“他竟连王爷也敢打?”夙宝一脸惊异,惊异之中又带着几分佩服。

“所谓不知者无罪,王爷易装改扮,本就是不想暴露身份,许琛如此提议亦是顺势而为。”

“他似乎有些离经叛道。”夙宝一本正经得地说道。

戚夙容笑道:“你说的没错,许琛此人性情洒脱,行事不拘一格,胆大妄为,被朝中其他大臣视为异类。”

“所以他辞官了?”

“他辞官是为了一位朋友。”戚夙容之前特意打听了过,如今徐徐道来,“据说当年先皇还在世时,得了忧郁之疾,身体日渐消瘦,太医们束手无策。许琛有一好友正是其中一位太医,他有治疗之法,却不敢用。许琛探问其由,太医说:‘忧郁可用激怒之法泄其郁气,然病患乃是当今皇上,我怎敢实施此法。’许琛便提议他,在施法之前,先去向皇后和太子求得免死之权。太医依言行事,得到皇后和太子的应允,这才放心施为,极尽所能地激怒皇上,果然令其郁气全消。然皇后和太子却没有实践他们的承诺,那位太医最终还是被皇上斩杀。许琛自觉愧对好友,亦对皇后和太子颇为失望,便辞去了官职,从此逍遥于江湖。”

“原来如此。”夙宝喃喃低语,皱着眉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甚是可爱。

“许琛为官虽然只有短短两年,却令朝中大臣很是忌惮,他的才能亦是毋庸置疑的。”

“姐姐对他评价颇高啊?”戚夙容之言,成功勾起了夙宝对那位许琛的好奇心。

戚夙容问道:“夙宝,假如让这样一位异才做你的老师,你可愿意?”

夙宝眼珠子转了几下,点头道:“嗯,我愿意。”

戚夙容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正在姐弟两人于寺庙中谈笑时,顾锦云协同其父一起拜访了戚家。

戚父与故友重逢,自是欢喜,立刻摆酒招待。

两人一番叙旧之后,很自然地提到了戚顾两家的婚事。

“不满戚兄,我这儿子性子冷,脾气拗,十六岁便考取了秀才,却不愿为官,反而弃文从商,整日周旋于三教九流之间,甚是可气。”顾父脸上有些遗憾,却仍难掩对儿子的喜爱之情。

“从商?”戚父朝顾锦云望去,见他相貌堂堂,气势不凡,表情虽是冷了些,但目光有神,颇有将帅之质,如此俊才,为何会选择从商呢?

“贤侄为何不愿做官?”他问道。

“官场复杂,不如商场自在。”顾锦云言简意赅地回道。

顾父瞪了他一眼,说道:“戚兄,锦云当年从商其实亦是形势所迫。”

“哦?此话怎讲?”

“当年我右腿受伤,提前退伍,返回家乡。皇上赐了不少银两,我在家乡置办了屋宅田地,本是打算安享天年。不想家母突发病重,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也未能将她救回。内人顾念我的脚伤,一人做活养家,最后劳累成疾。我不得不卖了房屋,以填补家用,锦云亦是在那时考取了秀才。本有机会推荐入试,却为了家里,弃文从商。”

“原来如此。”戚父的眼中透出了几分赞许。

顾锦云端坐一旁,神色冷肃,思绪却已是神游天外。他爹在外人面前总喜欢夸自己的儿子,回家就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两人拉拉扯扯,终于说到正题。

“咱们两家的婚事,戚兄意下如何?”

戚父沉吟片刻,说道:“此事我还得问问夙容的意思。毕竟婚姻大事,不能马虎。”

“戚兄说的是,不知戚小姐现在何处?可否出来一见?”顾常是大老粗,向来是有话直说,也不曾顾及高门大户的规矩。

好在戚父对这位生死之交的脾性很是了解,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说道:“今日不巧,夙容带着夙宝去庙里敬香了。”

“哦。”顾父拿眼神涮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顾锦云巍然不动。

戚父又道:“顾兄,待会留下一起用膳吧?夙容晚膳前定会回来,到时让她与贤侄见上一面。”

“如此便打扰了。”顾父哈哈笑了起来。

接着,戚父与顾常在院子里摆上棋盘,开始对局,杀得畅快淋漓,完全没注意顾锦云不知在何时已经不见了。

☆、第十四章 遇见

正值金秋,寺庙中香火鼎盛,院中菊花开得绚烂,绿树相映,风景宜人。

戚夙容将路上买来的点心一一摆放在石桌上,然后拿出手绢帮夙宝擦了擦手,说道:“少吃点,待会回去又吃不下饭了。”

“嗯。”夙宝重重点头,捻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口齿不清地问,“还有烤鸭呢?”

“你想在寺庙里吃烤鸭?”戚夙容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取笑道,“何时嘴馋成这样了?”

夙宝嘟了嘟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这段时间家里一直是清茶淡饭,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夙宝自然很是很不习惯。但他并未无理取闹,始终表现得乖巧懂事,让人心疼。

戚夙容微笑着看了夙宝片刻,然后对平儿说道:“你留在这照看少爷,我去去便回。”

“小姐做什么去?”

戚夙容隐晦地做了一个方便的手势,平儿立刻会意,不再多问。

“夙宝,你先在这吃着,不要乱跑。”夙容摸了摸他的额头,叮嘱一番后便离开了。

夙宝望着戚夙容的背影,心里有种酥酥的感觉,就像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满满的暖意。以前的姐姐从未对他如此温柔过,在他眼中,姐姐高贵优雅,却不易亲近。与他说话,从来都是严肃正经,谨守礼仪。不曾给他擦过手,不曾摸过他的头,更不可能带他在外面随意进食。

夙宝觉得,他更喜欢现在的姐姐。

“小孩,点心看起来不错,能给我尝尝吗?”正在这时,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缓缓走来,正面带微笑地望着夙宝。

夙宝循声望去,来人衣着朴素,相貌平平,但他那双眼睛,深邃而有神,霎时为他添了几分与众不同的气韵。

夙宝眼珠子转了转,问道:“这是我的东西,为何要给你尝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男子背手而立,笑道,“与他人一起分享美食,岂非悦事?”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夙宝小大人般地回道,“与他人分享,也要看是否为知己良朋。尊驾是我的知己,还是良朋呢?”

“哈哈哈……”男子大笑起来,说道,“好,那么小孩,你可愿让我许琛做你的知己良朋?”

“许琛?”夙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尊驾莫非就是八年前独中三元的金科状元?”

“哦?你认得我?”这回倒是轮到男子吃惊了。

“嗯,我听姐姐说起过你。”夙宝做了“请坐”的手势。

“令姐如何说我?”许琛撩衣坐下,饶有兴味地问道。

“她说你聪明绝顶,博闻强记,性情洒脱,行事不拘一格,莫为朝臣,却可为良师。”

“良师?”许琛挑了挑眉,“何以见得?”他没想到时隔数年,京城中竟然还有人如此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