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秋凉宽袖猛然一扬,一阵异香扑鼻,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无力倒回床褥中。
最后,迷蒙之中,我听到她的声音淡淡响起,“替我转告管秋,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恒久的。生命也是,人心也是。我们得到的所谓长久,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幻觉罢了......”
自从那一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段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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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震霆受了很重的内伤,整日在房间中修养,但是他却拒绝见绫镜非。
这位新任的尊主,每日只是在云震霆的窗户外默默站上半个时辰,一刻不多一分不少,然后一语不发离开。
后来,云震霆的伤势继续恶化,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后来连最简单的茶饭都难以入口。
我和秦封雪商量了一下,没有通知绫镜非,就悄悄带他离开了幻海万象前往天山药王谷求医。
“哎呦,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才走到药王谷,就见阿依珠兰带着四个侍女齐刷刷站在谷口迎接我们。老远就冲我嚷嚷。
“想你了嘛......呵呵呵......”我嬉皮笑脸凑过去,“再帮我个忙......”
“把钱先给拿来!”俺依珠兰虽然表面上嘴巴不饶人,但是还是立刻替云震霆诊治。
云震霆的伤势恢复得很慢,而且,稍微一有精神,就开始调戏药王谷里面漂亮的小妹妹们,甚至还曾经把磨爪伸向替他扎针的阿依珠兰,结果当场被扎成了只刺猬。
再后来,情节发展得有点出乎意料了。
本来对云震霆这个小色狼没有点好脸色的阿依珠兰,突然有一天惊觉这家伙可能是个学医的旷世奇才,于是威逼加色诱,引诱云震霆留在药王谷拜她为师。
一向自由惯了的云震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性,丝毫没有犹豫,跪下就磕了个响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看得我在一边差点当场喷血,这这这,这个死小子居然当着我的面就把我给踹了!
我脱下鞋就要甩他。
结果云震霆一边躲一边笑,“师傅,我这是弃暗投明啊!你要真心为我祝福才对。当杀手有什么好的,治病救人才是正道!”
他这一句话说得我噎了半天。
云震霆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阿依说要完全恢复也要个三年五载的,于是我就把那小子扔在了药王谷,和秦封雪离开。
云震霆送我出谷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其实,我只是想要留在离他更近的地方......”
那时,我心底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动。
我回身揉了揉他的发顶,宠溺地看他一眼,“以后你小子再闯什么祸,可别再找我给你收拾残局了。”
“嗯......”
“师傅我等着你功成名就成为旷世名医的一天。”最后,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徒儿一定不会让师傅失望!”
雪山之巅的幻海万象之上,年轻的尊主不知,自己派了无数人手在中原搜寻了多年的人,竟然,就与自己只有一山之隔。
一些年之后,当他们,一个成为了药王谷的新一任药王,一个成为了幻海万象名副其实的主人,那时的他们,机缘巧合之下的重逢,不知又有了怎样一段光景。
涸辙之鲋,相濡以沫。
那一年的我们,年少而轻狂。苦难之中,你说过,我爱你,那样认真,那么郑重,仿佛一瞬就成了生生世世。
然而此时。
当一切都重归于平静,我却宁愿与你,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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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雪原之上,赤血灵驹撒蹄奔驰,两人共乘一马。
漫天大雪沸沸扬扬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
“我们先在去哪里呢?”侧坐在马前的人窝在身后人的怀里,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先回金陵去看妍蓉和管秋?还是去杭州呢,话说那可是我们初遇的地方。又很想去芙蓉城,好想吃那里的小吃啊......”
“你说呢,封雪?”
“都随你。”驾马的人轻声一笑,“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不如我们去金陵看看段重锦吧......”
“不行。”
“啊?你不是说都随我吗?”
“少废话。不行。”
“......”
——全文完——
月·逸特别篇 【月·逸】江楼月
番外·《江楼月》
恨君不似江楼月,
南北东西,南北东西,
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
暂满还亏,暂满还亏,
待得团圆是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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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逸为秦楼月挡下秦封雪一掌,身负重伤。秦楼月此后十日在夙逸身边日夜守护,不眠不休。第十日晚,秦楼月接到秦封雪的命令,必须带领浣剑门与重华山庄与续箫楼一起攻打玲珑阁。
他披挂上阵的时候,已经至少六天没有合眼。
那夜,秦楼月一身戎装,在夙逸床边坐了很久。
锦丝软被中,那人那双媚人的眼睛轻轻阖着,呼吸清浅得令人无法察觉。
大夫说,若是不醒来,便是没有渡过危险期。
“为什么还不醒呢?”秦楼月低声自语着,食指曲起,轻柔摩挲着夙逸泛着特有微红的眼角。
漠嫣早就站在了门外,却一直驻足不入。总觉的屋里那两个人太和谐太宁静,她下意识不想去打破那一刻的美丽。
“放心啦,”听到秦楼月自言自语,她才提了裙角,迈进房间,“这家伙命硬的很,一定能醒,再过两天一定醒得来。”为了确定似的,她又重复了一句。
漠嫣发出响动的一霎那,秦楼月飞快收回了手指。
“是该出发了么?”他拿起佩剑,起身。
“嗯。”漠嫣点了点头。
漠嫣沉默看着秦楼月离开的背影,眼神不由黯了一下。
明明那么舍不得那个人,明明根本无法放心离开。
但是为了一句命令一句承诺,就能如此绝然的转身。
楼月哥哥……
你这样活着,是不是很累。你的人身在远方,你的心又沦落何地。
漠嫣回身看了一眼沉睡着的夙逸,轻叹。
“你快点醒啊。他都要走了,你还不醒……你这家伙,平常生龙活虎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不顶用……”
那一刻,她真希望夙逸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横眉怒目对他吼,“小丫头,没大没小的!”
然而,他还是在陷在柔软的床褥中,静静睡着,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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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门主!前方战报!”
“报——生死判密函!”
“报——”
一袭白衣,钰冠高戴的漠嫣坐在桌案后,七手八脚,三头六臂般指挥着一屋子人上蹿下跳。从前秦封雪任门主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看上去慢条斯理,毫不在意,却能把所有事都轻松搞定。现在的浣剑门新门主漠嫣却是个做事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作风,每一天,浣剑门的挽香殿里,都是鸡飞狗跳。
“萧殿主,这件事你觉得呢?”漠嫣听完属下汇报,冲着角落里一个同样忙的不可开交的大叔吼道。
大叔也在一片嘈杂之中吼回去,“按原定计划稳妥而行。”
“好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交给你负责!”
“是!”
夙逸的贴身侍女茗儿已经在大殿的角落里站了半天,焦急得绞着手绢。无奈这殿里都乱作了一团,她实在是找不到机会去觐见漠嫣。
直至中午,漠嫣猛地抬头,才看见茗儿,奇怪得问了句,“茗儿,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