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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觅广寒(180)

茗儿赶紧小跑着进殿,“门主,我是有件事想要禀报。”

“嗯?”漠嫣有些焦躁得皱了皱眉。

“夙逸公子他醒了。”

“什么?!”漠嫣猛地按着桌子站起来,惊叫了一声,结果把大殿内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寂静。

“你怎么不早说!”漠嫣懊恼得看了一眼茗儿,“快点带我去。”

然而,当漠嫣急匆匆赶往夙逸安歇的寝宫,却发现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漠嫣急的直跳脚,抓住侍女问,“人人人,人呢!”

侍女缩在角落里,万分无辜,“公子说要出去走走……我们都不敢拦啊……”

漠嫣皱眉盯着床褥,静默了三秒。然后下令,“来人!传令下去,一刻钟之内,必须找到夙逸殿主。”

“是!”白衣属下迅速得令而去。

最后,漠嫣在芙蓉城的城楼上,找到了夙逸。

“公……”茗儿看见城墙垛口边那一抹白色的人影,差一点喊出声,却被漠嫣制止。

她抬了抬手,“你们都回去吧,别在这里杵着了。人找到就好。”

下属们都俯身一拜,迅速离去。茗儿也担忧得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转身回去。

夙逸身上裹着轻暖的白色狐裘,坐在城墙垛口上,白色的衣角在凌烈的风中猎猎作响,墨色的发丝飘散在风中。

整个人,仿佛乘风欲飞。

“他走了?”夙逸知道是漠嫣站在了自己背后,于是轻声开口问。

漠嫣听得出他声音底气不足,气血衰微,不由翻了个白眼——真是会给我惹麻烦。

“你晚醒了半个月。你昏迷的时候,楼月哥哥曾经在你身边整整守了十天,事必躬亲,亲自替你喂水喂药。出征之前,连自己的家都没来得及回一趟。”

夙逸沉默了一瞬,然后微微扬起下巴,望着不见尽头的天边,“我真是笨,醒得这么晚,竟和他错过了。”

“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那时,漠嫣脑中,秦楼月看着夙逸轻叹的模样与夙逸此时的样子,两幅画面重叠交错起来,两人的神态和语气都是如出一辙。

“我说!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啊?我的大少爷!才刚醒就跑到这里来吹风!你是不是想活活把我给气死!你要出了什么岔子,我拿什么给楼月哥哥交差!”

“我躺了那么多天,闷都闷死了,出来透透气嘛……”夙逸回头,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轻佻的微笑。

然后,他忽然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向他交差?他走前有说过什么吗?”

漠嫣愣了一下。总不能说——“因为我早就看出你们俩有奸情”吧……

飞快眨了眨眼睛。“呃。楼月哥哥说,你因为他而重伤,他很愧疚。如果你好不了他无法安心……”

“是么。”夙逸笑了笑,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漠嫣瞬间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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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秦楼月凯旋而归。漠嫣门主亲自率各大殿主于浣剑门百级石阶上相迎,然而,那殿主中偏偏少了夙逸。

“秦殿主,这次辛苦你了。你率浣剑门之众铲除玲珑阁这个武林祸患,应当为你记上大功一件。”

秦楼月单膝跪地,“此乃在下份内之事。”

他低头的瞬间,没有看到漠嫣与其他殿主相互交换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眼色。

“门主专门为您备了酒席接风洗尘,来来,秦殿主,快点进去吧。”一个粗犷汉子从殿主中走出来,把秦楼月从地上拉起来就往里走。

“能否让在下先去……”

“哎呀,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天大的事也得接了风再说!”

“可……”

秦楼月根本没有机会拒绝推辞,就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连推带拉拖进宴厅。

宴厅内是一人一座的小席,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张小几,旁边坐着一位服侍的佳丽。

秦楼月本来就是心思极其缜密之人,看到每个人对他的态度都有些异常,好像都在故意回避什么,便开始生疑。然而,他也不好败了大家的兴致,只好勉强应付。

“楼月哥哥,今日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与你客气。小妹敬你一杯。”漠嫣说完,拿起桌上青铜酒觞,一仰头饮尽。

秦楼月勉强笑了笑,待身边的女子往杯中斟满了酒,也仰头喝干。

“好!爽快!”身边一阵喝彩,接着,各个殿主便商量好了似的,你一杯我一杯不停灌秦楼月。

秦楼月越是喝,脑袋却越清醒,心也越来越冷。

他们为什么药灌醉自己……是怕自己知道了什么吗……

难道,夙逸他……

这个念头只是倏然闪过,秦楼月就心慌意乱。他开始再不顾忌,自我找醉似的,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喝着。

秦楼月喝酒向来有节制,从未醉过。各个殿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楼月,不仅开始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漠嫣。

漠嫣也觉得玩的有点过了,于是忽然拍了拍手,“酒已过三旬,大家也都喝的痛快,不如再来些歌舞助兴。”

【月·逸】仙人赋

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

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

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

生于孰地,来自何方?

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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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落,十三位分别抱着磬、筝、箫、笛、箜篌、筚簟、笙等乐器的华服浓妆女子在屋角坐定。同时,一个身材修长身着水红色纱衣的女子,轻盈跃入房间的中央。她胸饰璎珞,臂饰镯钏,腰系长裙,肩披彩带,赤裸的脚踝上带着一串金铃铛,随着她辗转的步伐而叮咚作响。

乐声骤然作响,一瞬间,跳珠撼玉般的乐声充溢了整个房间,让方才迷蒙的酒气都为之一澈。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跟着那在房间中央翩翩起舞的女子。芙蓉城本来就是美人之乡,这些殿主什么样的佳人没见过,今日却都一个个目瞪口呆盯着屋中的人,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随着她细长腰肢的动作,衣裙飘曳,舞带飞卷。她的舞步轻盈得如若流连花间的蝴蝶。

足下生花,虚步蹑太。

素手把芙蓉,霓裳曳广带,飘浮升天行。

秦楼月已经有些微醺,他的目光也不由被那起舞的女子吸引。而且,他总觉的,那画着妖冶浓妆的女子,面纱之后那双桃花星眸,一直含笑得注视着自己。

忽然,女子变化了步伐,一个轻盈的腾身,舞至秦楼月的身侧。

她水袖一甩,卷起秦楼月桌上的酒觞﹐而后,如若无骨的腰缓缓后仰,最后侧卧在了秦楼月的桌案上﹐然后双手端起酒,送至秦楼月的嘴边。

这次,连漠嫣都目瞪口呆了。

这,这也太……

秦楼月向来不进女色,他有些尴尬得别过头。

那侧卧着的女子不由挑起眉毛,一笑,而后便举杯,用左手遮住脸,细细饮下杯中的酒,妩媚至极。

饮罢,她轻盈转身起身,而后,边舞边用脚尖勾起小桌上的酒壶,替自己斟上第二杯。借着舞姿,她又饮下第二杯酒,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半醉半醒。

漠嫣看时候差不多,于是突然咳嗽了一声说,“这位舞姬好像对楼月哥哥你情有独钟啊,不如我今天做主,把她赏赐给你了。”

秦楼月立刻谢绝,“多谢门主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有些醉了,想先行离席……”

他话音还没落,忽然,那个舞姬发怒了似得,忽然皱起秀眉,翘起那兰花指,怒视前方,抓起桌上的酒,大口饮下,而后一个不稳,绊倒在小桌前,摔入了秦楼月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