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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174)

“我知道了。”叶朗淡淡地道。

纪澄虽然不知道叶家父子的对话,但白日里已经隐约看出了叶琰对自己的排斥,这可是叶家的嫡长孙,若她真是嫁过去,恐怕还要费很多功夫才能收服那孩子。

纪澄双手叠在自己的肚子上,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她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保住和叶家的这一桩亲事。

“睡这么早?”沈彻的声音在纪澄的头顶响起,吓得她猛地就坐起了身。

“你怎么来这里了?”纪澄木愣愣地看着沈彻在她床畔坐下。

“我猜着你即将订亲,所以肯定不会再去九里院了对不对?”沈彻道,他伸手摸了摸纪澄的脸颊,“真是不乖,亏我给你机会让你自己选,你可真让我失望,不记得咱们的赌约了?”

纪澄往后退了退,吞了一口口水,微笑着的沈彻让她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寄人篱下,老祖宗的好意我怎么拒绝?拒绝了那就是不识好歹,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件事的,大嫂一直瞒着我,你以为我会乐意去给人当继室?”

“姑娘。”柳叶儿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她仿佛听见屋里有男人的声音,一时又不敢确定。

柳叶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转过屏风了,纪澄对着沈彻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九里院”。

沈彻不为所动。

“求你。”纪澄就差没给沈彻磕头了。

柳叶儿转到了纪澄的面前,四处看看并无什么人,只道自己是幻听了,“姑娘……”

纪澄有些恹恹的,“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值夜。”

纪澄去往九里院的路上心里只觉得焚灼欲裂,她以为她和沈彻是有默契的,他们的所有交际都只能藏在暗处,藏在密室里,藏在九里院不许下人踏足的小院里,但是沈彻一再挑战她的底线。

小院里黑漆漆的,一盏灯也没点,沈彻的脸藏在阴影里,越发叫人捉摸不透。

纪澄乖乖地坐在沈彻对面,虽然她知道沈彻也没什么狗屁赌约精神,但是谁先犯规谁就被动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黑暗让纪澄觉得恐惧。

“你怎么想的?”纪澄按捺不住地开口道。

“我在想这次又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叫你从今往后都乖乖的。”沈彻的声音里有让人从脚心开始发寒的冷意。

纪澄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又”字。

她心里升起一个让她寒彻骨的大胆猜测。当初纪澄身中的媚毒根本就不常见,而沈彻一口就说出了鹊桥仙的名字,王四娘是怎么得到那个药的?那可不是青楼里寻常用来教训姐儿的香药。

纪澄浑身打了个颤,“当初王四娘手里的鹊桥仙是怎么得到的?”

沈彻的目光扫向纪澄,“真聪明,这么快猜到了。”

“你还是不是人?”纪澄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第137章冻花杯

纪澄就说当时她和何诚即将定亲的时候,沈彻怎么会那么平静的就放手,她以为他是真的支持她嫁给何诚,然后在西洲替他坐镇西域。

沈彻淡淡地道:“我说过,我给过你机会的,纪澄。”(121章)

“当初我没有逼着你到凤凰台。你本可以去找何诚的。”沈彻的声音听在纪澄的耳朵里,就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

纪澄大怒,将桌上摆放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上,有的在蒲席上转了个圈还保持着完整,但还是有一只冻花石杯摔裂了一条缝隙。这是沈彻费了很多年心思才凑成的一套梅花杯。

“你无耻!你根本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去找何诚的。”纪澄的指甲都陷入了肉里,恨不能一刀捅死沈彻。

沈彻道:“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王四娘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所以买到了鹊桥仙,至于她用来做什么,什么时候用,用到谁身上,这些我都无法确定。纪澄,不要出了事,就把所有的错都算在别人头上。”

“你这都是狡辩!”纪澄愤怒得无法发泄,“你是什么人,你能算不到?!你明明可以提醒我的。而且南桂算什么身份,那天我中了毒,她怎么随口就能说得出你在哪里?你可没有向她汇报行踪的习惯!”

沈彻故作思考了片刻,然后道:“的确是我放任了那件事的发生,对我并没有坏处不是吗?”

纪澄伸手就给了沈彻一巴掌。

居然打中了?!

沈彻偏了偏头,并没有回扇纪澄一巴掌的动作。

纪澄感觉自己的手可能比沈彻的脸更疼,错愕不过片刻,她又立即发飙道:“这一次呢,这一次你又想怎么破坏,上一次是说我无法生育,这一次是什么?告诉别人我早就失贞了么?”纪澄的声音尖锐得近乎刺耳。

“不用,只要给叶朗再提供一个更好的继室人选就行了。”沈彻似乎一点儿不被纪澄的情绪所影响,她哭也好,闹也好,于他不过是旁观而已。

面对这样冷冰冰的人,纪澄的情绪也奇异地冷却了下来,可是浑身还是没有力气,只能颓废地靠着柱子滑地而坐。

“不是答应了赌一局的么?”沈彻走到纪澄身边,蹲下、身摸了摸纪澄的脑袋,就像在拍小狗、小猫一般。

纪澄拍开沈彻的手,“别碰我,你让我恶心。”

沈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纪澄心里却是痛快,他觉得不高兴了,她就高兴了,“你不要逼得我鱼死网破。”纪澄咬牙道。

“那你就乖乖的不要再玩手段。”沈彻收回手重新坐回桌前,慢吞吞地煮起茶来,“只可惜了这杯子,世间大约就这一套。”

只有这一套?那可就太好了。纪澄重新站起来,飞快地走到沈彻跟前,将剩余那几个幸存的杯子一口气拿了起来,朝着小院里的石子路上就摔了出去。

“啪啪啪”的脆响,悦耳极了。

沈彻一动没动,但看得出来已经气到了极点。

纪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放在柜子里的那几套珍贵的茶具全部搬了出来,噼里啪啦就往地上摔,最后气不够,又将沈彻在炉子上煮水的铜铫子也拿了起来,“啪”地一声扔到地上,再一脚将那风炉也踹了出去。

扔东西发泄之后果然过瘾,纪澄拍了拍手坐到沈彻跟前,伸了伸脖子,“好了,是不是气得想杀我,那就杀吧。”

沈彻良久没动,最后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上纪澄的脖子,纪澄的睫毛眨了眨,但并没闭上眼睛,倔强而执拗地看着沈彻。

沈彻的手滑到她的脖子后方,微微一用力纪澄就被他搂到了跟前。

嘴唇被咬得疼痛不堪,纪澄几乎尝到了血腥味,“你就这么喜欢对女人用强么?”

沈彻松开了纪澄的嘴唇,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片刻后才开口道:“我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

纪澄张嘴就想反驳,在三好居那天难道不是?

沈彻同纪澄拉开距离道:“一个女人是不是认真反抗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纪澄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你在暗示什么?”

沈彻嗤笑一声,“有那么难承认吗?”

纪澄有点儿想喝茶了,可是所有煮茶的东西都被她摔了。

沈彻的话揭开了纪澄心里最阴暗而不可为外人道也的一角。她必须得承认,当初她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那种事情对她来说,一次、两次根本毫无分别。既然沈彻想要,她也可以给,反正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沈彻既然那么喜欢,她就想让他喜欢个够,喜欢到迷恋、舍不得、欲罢不能,然后为她所用。

纪澄现在觉得自己也挺异想天开的,那想法也够可笑的。

“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能摔的你都摔了,气消了没有?”沈彻坐到抱腿屈膝而坐的纪澄身边,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

“别碰我。”纪澄的声音闷闷地从膝盖上传出,沈彻这种打你一巴掌再给颗枣吃的行径让纪澄极度讨厌。

“我要走了。”纪澄站起身,她需要修整一下,才能再次面对沈彻。

沈彻没留纪澄,只道:“我让人再搬几套茶具上来,咱们明天再来摔行不行?”

纪澄根本没理沈彻。

“明天我让南桂请你来。”

纪澄直了直背,钻入了衣橱。夜里自然难眠,纪澄思来想去都没有琢磨透沈彻的心思,逗弄她就像逗弄一个玩意么?

只可是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纪澄夜里披衣而已,给远在西域的梅长和去了一封密信,随信还附带了一本曲谱,那是连先生的珍藏,纪澄抄录的,据说是失传已久的嵇康《广陵散》,她想方璇必定会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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