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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的第七夜II(44)

在我所有的画中,有一幅总是享受着最高的待遇,被置放在大殿最华丽的位置。

那幅画的名字叫:《月》。就是我为朔月而画的那幅。是碧蓝碧蓝的水波之中缓慢升起的一条雪白的龙,气势宏伟壮丽,跟我其他画的风格完全不同,媒体公布说这幅神秘的画中藏着一句暗语,猜出来的人可以得到这次全球巡展的所有门票收入。

全球哗然,无数的人涌进画展看那幅画,但是所有的人都猜不出。

今天,是巡展的最后一站,巴黎。

今天之后要是还没有人猜出暗语,那么这次全球巡展的门票收入都将捐给慈善机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不过今天也是个超好的日子,KIKI和清流已经决定重新订婚,等画展一落幕,我们就一起开个小心Party庆祝。

心情不错,一大早就买了大束的蔷薇赶到会场,今天照样是人潮汹涌,所有人都用这最后的机会猜那画里的暗语,希望能获得奖金。

在人群中,我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很欣赡一位教授。简单地寒暄了间后,他开始细细研究那幅名叫《月》的画。

"你的画很。"教授拿着放大镜仔细地鉴赏着,时不时惊讶于画里的每一个细节,"可这些画面却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

我心里暗暗吃惊,尴尬地站在一边笑着,甜而有礼貌地问:"请问老师,您说的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呢?是技法上的问题,还是别的?"

"不,不是。"

他不急于回答我,而是更加仔细地端详着展厅里一幅又一幅的画。许久后终于了然于心地说:"你的画里没有心。你的心有伤口,血早已经流尽,所以华丽的笔触之下也满是伤口。"

"我……"想要辩驳,却被他说中了软肋。

这是一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而准确地评价我的画。不愧是有名的教授。碍于整个大厅里到处都是参观者和记者,我压抑住内心的震动,只是满脸谦虚地聆听着。不远处,正端着高脚玻璃杯与馆长聊天,时不时不放心地往我这边看一眼。

"只有那一幅……"他指着被置放在大厅里最显眼位置的那一幅画,边细细端详边情不自地想要去触摸……

"只有它,才蕴涵着作画人的心。"

在他的手指离画只有0001米的时候,我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是他吗?他会猜透这画里的那个秘密吗?

一年来,第一次有人离揭晓谜底这么近。

紧张到快要窒息。

可教授最终还是理地遏止住这有些唐突的举动,停下来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想这幅画你一定是画给你心爱的人看的,其他人再怎寐也永远不可能猜透。"

呼……

长舒一口气。展厅的窗户外,一只碧眼的黑猫正迅疾地掠过,像漆黑的闪电唰地劈裂午的梦境。

看着教授迷惑着走远的背影,我重新看着眼前这幅画——

海中升起的苍蓝之月,远去的迷离背影。

"你知道吗?刚刚那个人差一点就猜透了你的秘密。"对着画自言自语,全然不顾周围的人来人往。

这场画展是这次全球巡展的最后一站,也是这幅画的谢幕演出。从明天开始,这画将被封存,永不再与世人见面。

我轻轻地摩挲着那幅画,终于失望地明白,除了那个人,这个世界是不可能有人可以猜出这画里的暗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知道为什么他们在这画里炕到我的心吗?——

因为,哀莫大于心死。"

正在出神,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新短信——

"我正从布拉格赶回,有新消息。久你记住,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不要跟任何人走。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

奇怪。

难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说有朔月的消息?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我满心疑惑地发了个"好的。"短信过去,然后继续跟羽野、KIKI和清流一起招待那些远道而来的嘉宾。

第90页

Twelve

等忙完画展和KIKI的订婚小Party,已经是深。所有人都散场后,是羽野背着我回家的。这是第几次他这样温柔地背我回家?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在路上,我一直一直在流泪。泪水浸湿了他的西服,染出一大片潮湿的印记。他把所有的温柔都化成了沉默,不询问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地听着我的哭诉。直到再也哭不出来,他才捧起我的脸,认真地问:

"其实一直都没忘记过端木朔月,是不是?"

"嗯。"

我点头。

"其实一直都想去找他,是不是?"他又问。

这次不知该怎么回答,或许真的就像所有玩偶的宿命一样,我一生都无法完整地去爱一个人。我喜欢羽野,但玩偶的本早已浸透在血液里,对主人和指定恋人的忠诚让我永远无法忘记朔月。

命中注定的,我的恋爱会是一个不完的圆。

客厅的光线有些微弱,所有的好在此刻看起来都很残忍。羽野被灯光勾画出绝的轮廓,他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压制了下去,耐心地听倒在他怀里的我哭诉着:

"对不起,我原本以为,只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画画上面,就可以忘记’我不过是个背叛了主人的玩偶’这个事实,我就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跟你们一起幸福地生活。

可是……

可还是不行啊……

哀莫大于心死。我的画和笑容里早就没有了心,因为心早就死去。你要我怎么活下去,背负着对朔月的愧疚,一生就这么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原来在骨子里,我真的不过是个玩偶而已!主人和指定恋人都离开我了,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无论我怎么转移注意力去画画,无论我怎么暗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可我就是无法忘记,无法填补内心那种压倒一切的愧疚和孤寂感……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

抱歉,我做不到……"

无法忘记那一切,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地……

抱歉……

"久,你知道吗?"羽野抚着我的脸颊,"自从端木离开后,我再也没有看到你笑过。"

回到房间,我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望着把巴洛克风格发挥到极致的天板发呆。一年前跟羽野一起从巴黎回荔,我就把别墅的第二层按照巴黎那间白屋子的布置重新装潢了一遍。

水晶灯孤单地悬着,将墙上几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照调晃晃,所有的蕾丝和珍珠饰品都在演绎一场虚无的奢华,却无法温暖房间主人的内心。

她的心,是空的。是一座寂寥的空城。

真希望四年前在圣·卡瑟琳的操场上说出"我爱你"化成蔷薇瓣的那一刻,就那么死去了,不要复活,不要再这样伤害大家。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这甜的面具上,还藏着多少眼泪呢?这愧疚到底要持续多久,才能慢慢被时间冲淡?

恨铁不成钢地揪自己的脸——

"久你这个笨蛋,干脆死掉算了。免得再害下去。"

"对啊,干脆死掉算了。"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

我愕然地转身,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白纱质窗帘被吹起,在风中舞成两只曼妙的蝶。窗台上,一个熟悉的黑身影正冷冷地站在上面。

"小七?!!!"

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因为……

"别这么叫我。"他的神情冷得可怕,"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心骤然疼了一下,像被针刺到。

风很冷,轻轻吹起他额前清亮的发丝。有大朵大朵洁白的朵在风中伤感地落,突然爵进了他碧绿的眼瞳,悄无声息地融化。有一种神秘,凝结了我们之间的空气。

"那……镜,你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朔月有什么消息?!!"

他终于肯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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