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再见,薄雪草少年(13)

楼下围满了人,吵吵嚷嚷,她听不到半点他的声音。一颗热腾腾的心,嗵地掉进了刺骨的冰水里。她心想:不行,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上面。她立刻就往楼上跑。

簌簌死命扳住她:“叶默宁!你犯了什么傻啊!上去找死啊?”

“松手!他留在上面会死!”

“那你刚才为什么下来?”

这句把默宁给问住了。对啊,明知会担心,刚才为什么要下来?就因为他说“我有办法”?她依赖惯了他,总觉得他什么事都搞得定。她因为小澈的事情说分手,她看着他难过看着他悲伤,她貌似决绝……其实,真正离不开对方的人,是她啊。

她根本就不能习惯生命里没有他。

消防车来了,队员们急急上楼灭火,同学们都退到外围。不断有人过来慰问,说:“默宁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刚生完孩子的班导师也来了,一见她和簌簌,一千个庆幸地抱住她俩不撒手。

“哎哟,吓死我了,你们没事就好,不然我这个当老师的怎么跟你们的父母交代啊!”

整层楼被烧得面目全非,有女生号啕大哭时,默宁也没有流一滴眼泪,愣愣地杵在原地,望着司屿站过的那扇窗户。

同学们都说,这女孩子的命是捡回来的,肯定是被吓到了。

班导师摇晃她:“你别吓老师,你要是害怕就哭出来。你告诉老师,烧成这样,你怎么跑出来的?”

她一声不吭。

直到大火被扑灭,消防队员从楼里往外抬伤员。她也不害怕见到惨状,跑过去看。一眼就望见担架上被浓烟熏到昏迷的滕司屿时,默宁愣了愣。

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说:“我嫁给你,你醒醒啊,我嫁给你!”

后来学校查明,这一场火灾是默宁造成的。她把电热烧水器从壶里拔出来后,迷糊地忘记拔插头了。持续升温的烧水器点燃了同学放在书柜边的被子,引发火灾。各个学生宿舍开展了一次彻底的消防安全大检查,默宁赔了好几万的宿舍损失费。好在除了滕司屿,没人受伤,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Chapter 3 被时光掩埋的秘密(1)

chapter3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默宁家的一幕他没有亲眼见到,却隐约预料到。

片刻前还拥抱得那么真切,数分钟后的现在,两两相望,竟一时无言。

三个月的光阴,一辈子的阴影,都在这两米的距离里绕啊绕,像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一】会把她的一句无心之语记在心里,默默为她实现的人,只有司屿。

司屿因祸得福。两个月后,司屿来默宁家过周末,两手拎着大包小包,一脸凝重。默宁笑他:“又不是第一次见我父母,紧张什么?”

“过了你这一关,你妈那关难啊。”

她噤声。四个月前,他来负荆请罪,被她妈一盆水泼了出去。

两人忐忑不安地进门。

叶子笙跷着腿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进来,抖一下手里的报纸,说声“来了啊”。萧淑芬在厨房里一边择菜,一边问:“老爷子,今晚吃油豆腐烧肉,怎么样?”

老爷子连声说:“好啊,好啊。”跑去厨房帮忙,把两人撂在客厅里。

默宁与司屿对视。

“你别放在心上,我爸妈还不适应。”

昨晚,她没敢说收了戒指,只说滕司屿想过来看看二老,他一直心怀愧疚。

萧淑芬的气还没消,当即哼一声。

“如果他能换回我儿子,我给他磕头都行!”

小澈一直是家里人的掌中宝,从小被宠着。如今说没就没了,父母心口上这道疤,十年八年都不会好。一边是至亲,一边是至爱,夹在中间的默宁,左右为难。

厌恶归厌恶,可是女儿喜欢。老两口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没直接把他扫地出门。司屿坐在客厅里,大半天没人理会。默宁捅了捅他,悄声提醒:“去厨房帮帮忙。”

司屿心领神会,捋起袖子到厨房献殷勤。

“伯母,我帮你择菜。”

她妈冷冷的,端开盛菜的盆子。

“菜择好了,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滕司屿,你家里人也等你吃饭吧?”

帮忙端菜的手臂僵在半空中。

他怔了怔,讨好的笑也僵在脸上,只得接过话茬道:“是啊,不早了,伯父伯母,那我就先告辞,下次再来看你们。”

饭也没吃,空着肚子下楼。默宁心疼男友,又不敢太急躁,忤逆父母。

“你别介意啊,我妈就这么个脾气。”

“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就一扫帚把我扑出去了。”他自嘲道,“你爸你妈,已经很给面子了。”

两位老人都是好人。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个高中生。在楼下等默宁上学,被她妈抓了个现场。萧淑芬笑笑:“小伙子,上楼去等啊,楼下这么晒。”

滕司屿就这样耳根发热地跟着伯母上楼,喝了伯父沏的好茶。

本以为是鸿门宴,谁知老人家开明得很,只字不提“早恋”。只谆谆教育他们,不要因为感情而耽误学习,这样会耽误两人的前程。

没有前程的男人,就没办法给所爱的人幸福。

少年听进心里去,从此特别小心,不让彼此因为恋爱耽误学业。

考完高考后,他去她家吃饭。

自小没有妈妈,养父从来不做饭。吃了十几年的外卖和街上的饭菜,忽然跟一家人围坐在灯下吃饭,不知有多温馨。

小澈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虎皮扣肉,乖巧地说:“姐夫,你成绩怎么这么好?也教教我啊。”

这一声“姐夫”,叫得默宁连掐死弟弟的心都有。

两位家长充耳不闻,只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伯母给他盛汤,说:“来来来,吃一碗猪肚鸡。”

他曾经那么那么憧憬,有朝一日能真正融入这个家庭;墙上的全家福里,能有他一席之地。

没有乘电梯,两人走到三楼,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这层楼的人家,今晚的餐桌上肯定有一道生煎包。她咽咽口水:“好怀念我们高中学校后门的生煎包。”

两人到楼下挥手作别。她刚转身,又被司屿从背后扳住双肩。

这个死男人,他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臂力有多大?捏得她的骨头都要碎掉。

默宁用高跟鞋狠蹬他一脚,司屿吃痛松开。她揉揉被抓疼的肩膀,眼神哀哀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疼不疼?”他低下头,“对不起,其实……”

“其实什么?”

她担心他口中迸出“其实早就有未婚妻”或是“已经有女朋友”之类的话。司屿的眼神复杂,幽微的隐瞒里,其实只有不舍。他抱住她,用力地。她察觉到他的害怕,安慰道:“别担心,我爸妈的神经还没缓过来。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就好。”

他的声音很细很细,前所未有地微弱。

“时间久一点,真的会好吗?”

“当然。”她用力点点头,也是给自己打气。

默宁依依不舍地上楼,听到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她藏在走道的窗户后,偷偷看。

“走都走了,还看什么看?”妈妈的声音吓她一跳。

“妈——您想吓死我啊。”拖长声音嗔怪,默宁装作生气了往屋里走,家里大门敞开,老爸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弯腰换鞋。老妈跟着进来,边锁门边数落:“我跟你爸就是太宠你了,现在你吓都吓不怕。”

家里的管道天然气坏了,要换煤气罐。

偏偏老爸的腰扭了,不能使力。默宁跟老妈两个人合力把煤气罐从阳台抬到厨房。

老妈一抹额上的大汗,怅然地叹气。

“如果我儿子还在就好了。”

从前这些力气活,都是小澈抢着干。听话头不对,默宁往房间里躲,老妈一把拉住她:“宁子,妈以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小澈出事后,老妈就说,滕司屿害死了她儿子,这个疤永远在她心里,永远不会好。

上一篇:初吻的左脸颊1 下一篇:遇见春天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