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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少女战士(3)

在电光一闪的瞬间,皇帝刹那抬头,蓦地气息一滞。

女鬼白衣墨发,鲜红宛若滴血的珠润丰唇,脸色青白僵冷,腕子透明纤细得几乎瞧不真切。她手肘处挎着一只竹编篮子,鞋尖儿一点,便似无着力处,轻飘飘地“飞”过来。

那身子当真削瘦,风雨中飘飘摇摇,仿佛只消一滴雨珠,就能将她击倒。

可她还在走着,眼神渺远悲切,旁若无人地走着。

漫天的纸钱,也在她路经的途中,纷纷扬扬地洒上天空,又跌落在她的裙角。苍白而肃穆,萎顿而凄凉。

皇帝目光凝住,大步跨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体内有莫名的怒火烧炽。半夜三更,她亦是跌下台阶受了伤,居然不在宫殿里好好修养,跑到瑜华殿外胡闹!

连皇帝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气她无理取闹更多些,还是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更多些。

总之是胡闹!

白薇视线分毫不动,唇线一点一点向上翘起,那目光和笑却让人悲得想要哭出来。“孩子没了……”

“什么?”

她声音如低语呢喃,他没听清。

“孩子没了……”她静静地重复了一次,视线转到手里攥着的那把白纸。

不过是白纸罢了,哪里是什么纸钱。

不到出生便夭折,这孩子,是连钱也不配有的。

她想着,手一松,那些不承半分重量的轻纸片儿就这样被狂风吹卷,卷在天地倾盆的大雨里,飘旋在她和他的头顶。

她被雨水浸湿的脸庞僵冷,白雾呵气间,复说了一遍。

皇帝终于听明白了,也被这话惊愕得怔在原地。

那神情就像是被天上的雷劈中了一般,全然不信自己听到得话,不信眼前这说着无情的话,却笑得美好的人是他的茵茵。这诡异的一幕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舒妃的孩子刚刚保住,她却跑来洒纸祭奠,还说什么孩子没了的话。

这是诅咒!

是后宫大忌!

到底是谁教了她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半晌,他嘴唇微颤,勉强忍住了席卷全身的怒意,捏住她手的力道却不自觉地加重,严肃而沉凝地下令:“回去!马上回瑶华殿!”

她看着他,眼光微微涣散,“……孩子没了。”

“回去!你烧糊涂了!”皇帝怒不可遏,“给朕回去听到没有!”没等她再机械地重复这一句话,皇帝倏地转头吩咐张明德,“送楚妃回宫!”

张明德被皇帝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立时弯下腰背,几乎是打着颤儿回:“奴才……喏、喏!”

雷声轰隆,一刹那劈在宫宇飞檐的雷电将四周景物照得雪亮。

她嘴角慢慢地盛开一朵笑花,细弱地声音便匿在这雷鸣电闪中,“……我和你的孩子……没了。”

他瞳孔一缩。

“阿延。”她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看向他,笑得清绝凄美,“我和你的孩子……没了……原来他已经来了……可是他知道我们不喜欢他……所以走了……”

皇帝目光一点点下移,等看见她裙角凝住的褐红,不过是那一点,就让他面色猝然大变。

“什么叫他已经来了?”

“什么叫他知道我们不喜欢他所以走了?”

“什么叫我和你的孩子……没了?”这一句他问得语声艰涩。

“茵茵,茵茵你说什么?”他的力道仿佛在一瞬间皆失,松开她手时已是冰冷得厉害。然而他很快又板正她的肩膀,不死心的追问,“朕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茵茵,再说一遍……”

那语气,竟已算得上是请求。

眼神也似有哀切。

他已经信了。

她从未有骗过他的时候,而今日她着一身素白,孤零零地在漆黑天地里洒着纸钱祭奠,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诅咒……

“呵呵。”她笑了笑,决然甩开他的手,越过他走进瑜华殿。

临走前的那一眼很冷,冷得叫他心里钻痛。他脚步停滞在原地,却很快听到内殿里突然传出的一声急促地尖叫。

“茵茵!”他瞳仁收缩,回身赶进去。

在他身边的张明德也被这一连串的事故惊得瞠目结舌,再看皇上的表现,这哪里是不爱重楚妃,这明明是……明明是将楚妃放在心尖上啊!

他在万岁爷身边待了这么久,从未见到过这副模样的万岁。

因为女人的一句话,就变色至此。

皇上关心则乱,他就听得真切,这叫声可不是他的\"茵茵\"传出来的,分明是刚刚保住龙胎的舒妃啊!

☆、第 3 章 疯狂

殿内的舒妃确实被吓得魂飞。她原是高床软枕轻卧,宫女恐怕她虚不受补,不敢用药用食物,只端着补血气的红枣羹,一勺勺给她喂。纵如此,那碗也是碧玉描如意回字金纹,里头的枣儿也是皮薄肉厚,暗红的表色莹润有光。

可见其中蕴含的细致精心。

待白薇骇住了一路宫人闯进来,那青白冰冷的面容,生生将半梦半醒间醺醺然的她吓醒,花容失色,尖声惊叫起来。

“娘娘别怕,您瞧她影子还在呢,是人不是鬼。”浣纱将将安慰了主子一句,回首森森地扫过白薇一眼,喝斥宫人道,“你们这起子奴才还在瞧什么!还不快将这装神弄鬼的贱人带下去,让娘娘受了惊,你们担待得起吗!”

宫人们逐渐回神,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都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雪衣红唇,衣裙上还有暗红污渍,走路轻飘飘得不说,外头侍卫也像是没瞧见她似的不拦住……

真的不是女鬼?

见这群人天生鼠胆不听使唤,浣纱大怒,一声令下:“若哪个敢退缩不上前,小心你们的狗命!”她是舒妃左膀右臂,平日多由她出面震慑宫人,积威已久,这话一出,自没人敢不听。

然而等人终于壮起胆子蠢蠢欲动,白薇一句话又叫他们退了起来。

“我是楚妃。”她平静地目光往左右一扫而过,那眼眸里的寒芒叫人止不住哆嗦。

他们自忖,倘是女鬼当然不能不听浣纱姑娘的,但既是妃嫔主子,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绝不是他们被她吓住,而是人家身份使然!

对,对!身份使然!

纵然宫人害怕没仔细去看她的脸,浣纱一向大胆,又追随舒妃左右成日琢磨着给这位难堪,哪里还认不出来?原先对方不说,也怪不得她使宫人拖她下去折辱一番,这会儿说了,便只得敷衍地蹲了蹲身。

“原来是楚妃娘娘大驾光临,奴婢问娘娘安。不知娘娘扮神弄鬼地来瑜华殿,是为何事?”

“我今日救了你家娘娘可是?”白薇反问。

浣纱一愣,点头,“确是……”

原先她们只设计被她假意撞落台阶,舒妃早早就喝过安神保胎的药,又有浣纱在底下接着,断不会真的叫主子龙胎不保。而楚妃即便不能获罪,也会在皇上心目中形象大跌。舒妃这几年确实是顺风顺水,得宠非常,但她总是对楚妃有一丝难言的忌惮。

既然因对方产生了不安,那不如就此除去!

因而即得龙子,就开始筹谋起此事来。

谁知还是棋差一招,那个楚妃也不知是当真心地善良,还是看破了她们的局,一见不好竟是扯住了舒妃的衣袖,缓了落势,然后自个儿替她垫在了身下。

这样一来,即便她们再三暗自设计将这回的过错推到对方头上,也不大容易。

皇上不信她的话,不发令寻宫人彻查当时情景,楚妃就仍是舒妃的救命恩人。

“我救了舒妃,你对我依旧言辞不敬,可见你家娘娘在你眼里也不值几个钱。”白薇轻描淡写地道。

“你!”

浣纱一听立时气得胸脯起伏,她素来维护舒妃,最听不得旁人说主子半句不好。

“浣纱……”终于,隐形人儿似的舒妃在心境平稳下来后,出声唤道,“楚姐姐救我一命,你不可如此。你自箍三十下,给姐姐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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