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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111)+番外

季明德还欲多交待两句,见着白明玉,不欲再生事,转身便走。

俩人相携着手,宝如虽身姿娇小,但在更娇小的白明玉跟前,却要高她一头。

“听说你要来,所以姐姐也来了,这些日子在曲池坊,你过的可好?”白明玉问道。

宝如点了点头,遥看季明德与方衡两个进了府东门,问白明玉:“玉卿姐姐可也在?”

若尹玉卿在,宝如就真的不去了。

白明玉笑道:“荣亲王妃犯了头疾,她在府中侍疾,今儿不来的。”也不由宝如多说,白明玉一拉,便将宝如拽进了王府。

今日在府中操持待客的,是其府一个侧妃徐氏。王妃在时,她常笑眯眯伴于左右,所以长安贵女们,无有不识她的。

宴设于牡丹苑花亭之中,周围皆是一株株名贵无比的牡丹,冠株高昂,花瓣肥厚,一目望过去,‘绿珠’含笑,‘墨玉’张狂,‘姚黄’娇羞,静待开放。

放眼一座之中,所有的娇客宝如全都认识,独缺李悠悠。若李悠悠也在,能喝酒,还能做打油诗,她跟在李悠悠身后傻笑,就能乐上一整天。

剩下这些,宝如因脑子呆笨反应迟钝,全然不是一路人,若非为了季明德春闱至少能得个进士,她实在不愿意来的。

徐侧妃亲手给宝如递引枕,捧茶,又亲自递了盘点心过来,道:“东市上义德堂竟有极便宜的黑糖,三两银子就得一斤,府中厨子拿它做的黑糖糕,宝如快尝尝,甜不甜?”

宝如不期自已的黑糖竟卖到了秦王府,霍广义也够心黑,三两银子卖出去,凭空赚二两差价。她拈了一块,笑着点头:“甜,果真甜!”

在座的贵女们虽多,却集体无视了宝如,无人笑她家逢巨变,也无人问她为何梳了妇人发髻。李悠容笑眯眯凑了腕子过来,拨拉着腕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翠玉手吕,道:“宝如瞧我这串子如何?”

宝如由心而赞:“真好看!”

李悠容再凑近一点,低声道:“这一年多,苦了你呢。那季明德在秦州,听说也有些产业,你们过的不错吧。”

说着,她将那串珠子轻轻撸了下来,滑到了宝如的手上。

宝如由衷而笑:“过的很不错。”她把手串摘了下来,还给李悠容“我腕子太细,戴不得它,还是你戴着的好。”

因为父亲不肯认季明德,还亲书手谕不肯叫季明德上榜,李悠容颇有些不好意思,她以为宝如也知道季明德的生身,毕竟这种私事不好大声说,遂低声问道:“入府的事情,你们怎么打算的?”

她声音太低,宝如未曾听的真切,忽而尹玉卿的妹妹玉婉一阵怪笑,原来有条小狗真在踩她的裙子,她指着道:“瞧瞧,又来一个讨吃的。”

瞬时,满座所有姑娘的目光,全投到了宝如身上。

为了季明德的前程,如今也不是吵架的时候。宝如端了只茶盅起身,借故要去赏花,便从席间走了出来。

李悠容嘴善,跟人斗不得嘴,仅随其后,也跟了出来。

东昏侯府的大姑娘李莹和尹玉婉立马就开始窃窃私语,侯府大姑娘手捂着唇,拈了块黑糖糕过来,就着吃茶了一口,低声道:“听说她嫁了个狗皮膏药贩子,如今住在曲池坊连马车都不通的小巷里,瞧她今日的穿着和从容,倒是看不出来。”

尹玉婉的嘴比她姐姐还刻薄,手捂着唇凑在侯府大姑娘耳边,冷笑道:“胸脯没有二两细肉,当初也不知是怎么勾搭的我姐夫,据说她母族的姑娘天生名器,这也能拿来当噱头,真真恶心人。”

这本是两个小姑娘嚼舌根儿的悄悄话,天下间只能说给彼此听的那种。谁知满长安城最无法无天的纨绔世子爷李少瑜竟慢慢从桌下钻了出来,虚握着一只手,一脸惊讶:“方才爷试过了,玉婉妹妹这个可不止二两!”

尹玉婉望着他虚握着的手,也知李少瑜有个爱摸妇人乳的癖好,以为他真神不知鬼不觉摸了自己,要坏自己节操,又羞又怒,一巴掌扇过去,转身便跑。

满桌的姑娘都叫这突然从桌子下面钻出来的纨绔爷给吓了一大跳,提着裙子跑的跑,散的散,偏李少瑜还在后面追着叫:“妹妹们千万小心,勿要摔了跤,岂不成了哥哥的过失?”

李悠容想问问宝如季明德自己的心愿,究竟是想入府,还是想回秦州,要不要她帮忙做点什么。

她也跟着宝如离席,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宝如在水榭旁椅着栏杆,大概是在撕那块黑糖糕,逗水中的鱼儿玩。

恰这时候,李少瑜追上来了。他越过李悠容,摆手示意妹妹勿要往前,顺手摘了一朵牡丹,好死不死,又去逗宝如了。

事实上打小儿,李少瑜并不觉得宝如生的格外漂亮。他看女子,先看胸,再看脸,只要胸不鼓的,脸再美他也不爱。

当初李少源为了能娶到宝如,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时,李少瑜还曾暗暗嗤笑,不过个逗起起来好玩些的毛丫头而已,真正为了娶她而三十不纳妾,只守着她一个人,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再看,李少瑜不得不佩服大哥的眼光。

当初跟在李悠悠身后只会傻笑的小丫头长开了眉眼,薄施粉黛,风姿绰约,碧月羞花,宛似出水芙蓉。

一枝牡丹轻轻凑到宝如面前撩着,李少瑜已是油腔滑调:“成日宝贝一样守着,今儿你那土匪相公肯放你出来了?”

宝如顿时噗嗤一笑,回头,李少瑜圆碌碌两只大眼睛,笑的有几分佻皮,唇笑裂在两颊:“连着一个多月,哥哥竟就没能进曲池坊的坊门,总算今儿把妹妹个捉着了。今儿你可得听哥哥好好诉回苦,吃上两杯,如何?”

要说李少瑜这个人,其实也没坏心。便有色胆,也是死缠烂打,绝不会强人所难。

宝如决心趁此机会,多劝李少瑜几句,劝他不要再时时缠着自己,遂先一步,带着他进了不远处的佛堂。

俩人进去拜过菩萨,才坐到隔间,便有丫头端了素点心与酒上来。

摆酒摆点心的丫头生的颇像个秦州女子,宝如不由多看了几眼。

第94章 著花之宴

宝如亲自给李少瑜斟酒看他一气吃了哄哈叭狗儿一般哄道:“世子爷如今我是有家的妇人我家明德还是个醋性儿大的咱们只见这一回尊卑有别我是百姓你是王亲,往后你不许再哄我出来了,好不好?”

李少瑜刚握起酒杯莫名觉得今儿的宝如分外好看。他对这些妹妹们,向来虽嘴欠,但不动色心的偏宝如那细细嫩嫩的手腕儿虽细却不见骨,白腻腻软绵绵也不知摸一把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直愣愣看了半晌忽而道:“妹妹手上这串缠丝手镯真好看拿来哥哥瞧瞧。”

宝如就是因为李少瑜虽在大厅广众之下嘴欠但若私底下却向来君子,遂也不生戒心正准备要褪手镯。

李少瑜忽而一把抓了过来,攥上她的腕子拇指抚过腻玉般的温热,他耳红心跳,跐溜一声,长长一串口水从嘴角滑了出来。

宝如这下觉得不对了,一把抽开自己的手,转身欲走,便听脚步沉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是李少源,他穿着绫罗面刑官常服,本黑,青衽,满面长须,风尘朴朴,站在菩萨像前闭了闭眼,忽听旁边耳房中有声,回头,便见宝如白衣红裙,停在耳房门上,圆圆两只眼儿,是个半惊半喜的诧相,红唇半张着,大约也不期会碰到他,一手攀着门框,是个迈步而出的姿势,停在门上。

堂弟李少瑜两眼通红,摇摇晃晃伸着两只禄山之爪,大醉酩酊的样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从后面抓宝如。

外面一阵姑娘们的嬉闹声。概因她们听闻东院中秦王邀来的举子们此时正在当筵歌诗。正值三月,玳瑁宴设东苑,秦王自己并不出席,但邀请的都是心仪的进士人选,此时命他们当席行酒令,令由他出,便是要亲自考察他们的诗怀与临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