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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花事了(绚烂之花)(20)

我怔住。

小楼已越过我,静静的走下去。头也没回。

我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然而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周围的空气成分似乎悄悄的发生了某种变化,我只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窒息。

我以为一切都回到正轨上来了,难道只是个一碰即碎的表象?

第二天白晓迟便来上课了。脸色苍白,下巴到嘴角一大块淤青。沈渡那一拳还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他经过我的课桌的时候,轻轻的敲了两下。

我将自己的脸从臂弯里抬起来,望向他。

他的笑容依然温柔,阳光般和煦,“中午到天台么?”

“嗯?”我挑起眉,用鼻音询问,然他并没有回答,略一停留,就走到后面去了。

于是我趴回桌上,虽然跟自己说还是继续睡觉好了,但却忍不住要想,王子殿下下约我去天台到底要做什么?

他明明应该要跟着他的公主回去他的世界不是么?

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那样激烈的一拳两个耳光之后?

所以,中午的时候,我还是去了天台。

有些事情,明明白白的了断才好。

白晓迟比我早到,手撑在栏杆上,眼看着楼下,身体略往前倾。就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天台的那个姿势。阳光自那边打过来,给人宛如曝光过度的照片一般强烈的印象。

我抬起手来,稍稍挡了挡眩目的太阳,轻轻叹了口气,“你叫我上来难道是想让我做你跳楼的观众?”

白晓迟转过身,微笑。“当然不是,你放心好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从这里跳下去的。”

这家伙和沈渡毕竟不一样,脸上带着淤青也好,笑容始终也是致命的优雅。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吸了口气方走过去,靠在他身边的栏杆上。“王子殿下下找我来做什么?”

他偏过脸来看了我很久,然后走到我对面去,毕恭毕敬的鞠了一个躬。

我怔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似乎很紧张,连手心似乎都有汗要沁出来。

他鞠躬那短短的时间,对我来说,仿佛有一世纪那么久。

无数的念头万花筒一般自我的脑海中滚过去。

他这是做什么?

但我想象中的情况,一种也没有发生。

白晓迟抬起头来,只轻轻道:“对不起。”

我松了口气般,整个人靠到栏杆上,轻轻笑了笑,“请我吃饭吧。”

“好啊。”

他一秒钟都没有停顿,顺口就接了上来。

我于是又怔住,过了半晌才开始笑,笑得伏到栏杆上。

白晓迟走过来,伸出手,像是想要拍我的肩,我移动身子,避开了,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笑着说,“拜托你,放过我。”

白晓迟看着我,漂亮的眉皱起来,“七七……”

有鸟自天空飞过,我跟着看过去,不自觉的,已将日前挨打的那张侧脸向着白晓迟。

他的手颤颤的伸过来,颤颤的抚上我的脸,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对不起,七七,对不起。”

他这样做的时候,并不敢看我,低着头,垂着眼,咬着牙,声音听起来,像是牙缝里溢出来的。“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我想他误会了,我并不是因为挨了那一耳光才跟他说这句话的。

但是,被这样子误会也未尝不好。

我于是打开他的手,向旁边退开一步,淡淡微笑,“那便什么也不用说了。”

他这才抬起眼来,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才缓缓的转到我身上来。

漂亮的瞳仁里有什么的东西在洄漩,然后慢慢沉淀,凝成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呼出来,“我知道了。”

我的手在背后捏紧,一颗心也似乎被什么捏住,紧紧的,每个细胞都要碎裂一般的疼。但面上,依然淡淡微笑。

“花七,谢谢你。”白晓迟退后一步,再次毕恭毕敬的鞠躬,然后转身,一步步离开。

剩我在这里,听着自己的心跳合着他脚步的节拍,一记记重重击在心上。

痛断肝肠。

斜阳里完美的剪影。

天台灰尘上用脚写下的字。

沾着汗水的指尖。

舞台上蜻蜓点水般的触吻。

一幕幕如电影倒带,飞快的从我眼前闪过去。在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中嘎然而止。

结束了。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天台做华丽到夸张的谢幕动作。

不论这是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书生和狐仙的故事,还是王子和王子的故事,都定然嘘声四起。

下午再没心思上课,于是便拎了包包逃出学校。

一面百无聊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面想,该去哪里呢?

这样炎热的下午,这样繁忙的城市,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神色匆匆,似乎全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人无所事事。

于是我决定去找沈渡。

那家伙刚刚因为暴徒事件被停课一星期,怎么说事情也是因我而起,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去看看他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几时我连去看沈渡都需要给自己找借口了?

而且小楼也……

我突然间觉得很沮丧。

这个下午,我真的完完全全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连朋友都不再有。

收回了踹在沈渡家大门上的脚,我确定他不在家。

否则我站在这里按了半天门铃,还踢了两脚他老早就冲出来骂人了。

那家伙被停学期间,居然不呆在家里反省,上哪里去了?

我坐在他家门前想了一两分钟,然后决定出去找他。

第一站自然是他打工的那家电玩店。

老板还是笑得像轮月亮,“七七呀,好久不见了呢。”

“唔。”他会的问候用语似乎只有这一句的样子,我也不计较了,直接切入正题,“沈渡呢?有没有来过?”

“很久没见他啦,真的很可惜呢,七七你知道的,如果有个高手在店里做事的话,人气会旺很多的,那小子居然说不来就不来了呀……”

“唔,是吧。”我打断他的絮叨,“他不在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老板叫住我,“七七,你之前说想打工的,现在有机会啊,你要不要试试?”

我转过来,扫了一眼他的大堂,“在你这里么?”

“当然不是。如果被沈渡那小子知道我收你在我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做事的话,大概会发飚揍人的。”老板笑眯眯的,找出一张名片来,“是这里。”

“原来老板你很有自知之明啊。”我将信将疑的将名片接过来。那名片做得很精致,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上面的头衔是“六月雪大堂经理”。

“那是啊。”电玩店老板讪讪的笑,“不过这家六月雪不一样啊,是高级休闲会所,会员制的,一般人都很难进得去啊。这个大堂经理是我同学,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跟我抱怨说现在的工读生都好难找的,要不就形象太差,要不就笨手笨脚,他上个月辞掉好几个,现在正为难啊,我想七七你去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要不要去试试看?”

我拿着那张名片,正正反反的看,正在考虑要不要去的时候,有个人冲进来,趴到收银台前面就问,“老板,花七有没有来过?你认识她的,就是那个——”

老板怔了一下,然后用动作打断那人的问话,他伸出胖胖的手指,向我一指。

于是那个人跟着看过来。

我这才看清那个人,于是扬起手上的名片,跟她打招呼,“哟,小楼,找我做什么?”

小楼看着我,眼睛稍稍眯起来,牙咬得很紧,然后扬起了手。

我几乎以为又要挨一个耳光的时候,她的手落下来,紧紧的揪住了我的衣领,头也低下去,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七七,你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