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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443)

许氏一律垂目,轻轻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把人们给送走了。屋里最终只剩下了丫头们。闵氏在门口嘱咐了鸿雁许多话,方才掀了锦帘出去。

秦幼珍一出来,卢初明与卢初亮兄弟俩就迎了上去,把她扶住了。幸好,经过牛氏与姚氏的打岔,秦幼珍这时候的脸色已经好看了一些,也不再脚软了。但她还是很难过,很愧疚,眼泪根本止不住。她低声对长子道:“是我对不住你外伯祖母……以后你要多孝顺她,别惹她生气……”

卢初明低低地应了,就对秦柏、牛氏、秦叔涛与秦平道:“舅祖父、舅祖母、三舅舅、四舅舅,我母亲也累了,身体也不好,我们兄弟先扶她回家去,明儿再来给长辈们请安吧。”

秦柏温言道:“你们自去吧,不必想得太多了。你能结下一门好亲事,乃是大喜,要珍惜这段缘份。你已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你父亲又不在身边,你就要负起自己的责任来,把母亲弟弟照顾好。”

卢初明恭敬地给他行了礼:“初明谨记舅祖父教诲。”

秦柏点了点头。

牛氏则劝秦幼珍:“先前劝了你那么多话,你还是想不开,叫我说什么好?看看你的两个儿子,多好呀,哪怕是为了他们,你也不该自顾自地伤心难过才是。做母亲的,谁不盼着自己的儿女能过得好?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犯不着愧疚!大嫂子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其实不伤筋不动骨的,过几天她想明白了,也就没事了。许岫又不是嫁不出去。她自个儿父母都还没发愁呢,咱们外人操的什么闲心?!”

秦幼珍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只能苦笑着再次谢过牛氏的劝解,便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离开。

秦柏与牛氏也要走了。虽然许氏看起来病得不轻,但她到这个时候还在对侄女儿使心计,给他们夫妻的感觉可不大好。这哪里象是重病的模样?秦柏为人厚道,没说什么就跟侄儿们告了辞,但牛氏就没那么客气了。

她对秦仲海和秦叔涛道:“你们娘这性子只怕是不能好了,还是让她多待在家里安心休养吧,也别拿外头亲友们的事去烦她,省得她又要操心这个,又要操心那个,把自个儿操心得病了,自家儿孙却一个都没顾上。”

秦仲海兄弟只能干笑。

牛氏还对秦仲海道:“你媳妇那嘴呀,叫人不知该夸还是该罚。我也知道她怨着你娘,不过她到底是做儿媳妇的,你娘如今正病着呢,哪里经得住她火上浇油?尽量让她俩分分开,少见面就好了。床前侍疾的事,交给别人去做,只怕你娘的病还能好得快些。”

秦仲海这回是连干笑都笑不出来了,只能苦笑。

第五百八十一章 疲惫

秦含真跟着祖父母与父母亲回到了永嘉侯府。在家中留守的小冯氏迎了出来:“大伯娘身体如何?病得严重么?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又忽然吐血。”

牛氏哂道:“还不是老一套?她一心想把许岫说给初明做媳妇,今儿有个来探病的太太,无意中说起国子监祭酒孙家把女儿许给了初明,她一急就吐血了。还好没在客人们面前露了馅,否则笑话就要闹到外人面前去了!”

小冯氏虽然因为要带孩子,如今不常在东西两府之间串门子,但因为跟许氏、蔡胜男都相处得好,又时常能从秦含珠处听说些东府的新闻,对许氏的心事倒是相当清楚的。秦幼珍对牛氏诉说自己的为难之处,她也知情,更知道秦含真先前有过的推测。

一听牛氏的话,她就明白了:“卢孙两家联姻,外人会知道也是正常的。孙家那头可没有隐瞒的意思。孙家又人口众多,家大业大的,在京中交游广阔,孙祭酒更是桃李满天下。大姐带着初明上京来求亲,孙家上下谁不多看两眼?只怕孙祭酒寿宴刚过,孙家的亲友就知道大姐母子是为什么而来的了。”

孙姑娘可是孙祭酒的掌上明珠呢,在孙家备受宠爱。她的亲事,对象又是对孙家来说并不熟悉的年轻人,孙家亲友不可能不关注的。

秦含真便笑道:“其实大伯祖母用这种方式知道消息也好,省得大姑妈还得烦恼要如何将事情告知她。如今卢孙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亲事就算是定下了。大伯祖母即使心里再不甘愿,也没法出言反对,否则就得罪了休宁王妃。休宁王府跟承恩侯府可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孙姑娘又是孙祭酒之女。无论是得罪王府,还是得罪国子监祭酒,对秦家和许家都不是什么好事,大伯祖母还不至于犯糊涂。”

牛氏撇嘴道:“她要是不犯糊涂,今日就不会吐血了!我就不明白了,大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前我们刚从西北回来时,也不见她行事有这么荒唐,怎的老了老了,倒越发犯起浑来?许家的事儿与我们无关,许家人愿意听她的摆布,那也是他们自家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们家的孩子,个个都是好的,就算五丫头自小就牛心左性,至少人品是正派的,在外人面前也从来不缺礼数。好好的孩子,正常说亲就行了,各家父母心里也都有打算。怎么大嫂子就非得钻了牛角尖,非叫秦家的孩子配许家的孩子不可呢?秦家的孩子没有合适的,居然连侄外孙都算计上了。初明既不姓秦,也不是大嫂子的骨肉,她怎么就有脸去越过人家的亲爹娘,替人决定终身大事?!”

牛氏说完了这一大通,便扭头去看丈夫秦柏:“我这会子倒是替你庆幸了,还好当初你没娶她,否则你这么软的性子,还不得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呀?你难道还能跟她对骂不成?肯定会被她欺负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秦柏哑然,无奈地道:“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惦记着。她早年为了许家背约,我与她便已经没有了瓜葛。后来她重提婚事,我又已经与你定亲,自不会背约另娶,再提往事也没有了意义。从头到尾,我与她就没有夫妻缘份。不可能发生的事,你想来做什么呢?”

牛氏轻哼了一声,抿唇弯了一弯嘴角。

秦含真看了看祖父祖母的表情,再去偷看父亲与继母,还有五婶小冯氏的神色,见人人都好象各有事情要关注,看天看地看花看草看丈夫/妻子,就是没人把目光放在秦柏与牛氏身上,心里便有数了。

她也有样学样,开始观察起了今日的天气。噫——这是又要下雨了吗……

与三房这边的轻松吐嘈不太一样,回到卢家的秦幼珍与卢初明母子俩,神色都颇为凝重,只有卢初亮并没有想太多,一边殷勤地亲自给母亲倒热茶,一边迭声吩咐丫头们准备床铺,再请一位大夫过来给母亲诊脉。

秦幼珍微笑着拦下小儿子:“不必了,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有些累了而已,歇一歇就好了。你先回房去吧,大人的事不与你相干,你专心温习功课要紧。先前这几个月,你的功课一直没有好好做,你父亲在长芦骂了你好几回了。这一趟回去,你若还拿不出让你父亲满意的功课来,当心他捶你!”

卢初亮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不就是抄书么……只要我有心去做,多少功课做不来?我只是觉得抄书太无趣了,提不起精神罢了。但三舅祖父让我去背书写文章,我都做得挺好的。父亲若不信,等我背给他听,他就知道了!”

秦幼珍叹了口气,她还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顺利把小儿子带回长芦去一家团聚呢。虽说卢初明的婚事已经定了,伯娘许氏似乎再也没有理由扣下卢初亮,但秦幼珍还是不敢赌。万一许氏为了能把许岫嫁进卢家,即使是卢初亮也将就了呢?卢初亮与许岫不过就是相差三岁罢了,并非不能匹配。

想到这里,秦幼珍的心情便沉重了些。她肃然对小儿子道:“你既然能完成三舅祖吩咐的功课,可见你是有天赋的,只是没法耐心下来好好学罢了,整天只想着偷懒。从前你还能顾及学业,只在完成你父亲交代的功课之后才去玩乐,如今没有长辈在你身边盯着,你就玩疯了……你眼下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基础打得不好,日后成就终究有限,到时候你还哪里有空闲玩乐?你父亲只会压着你一直用功读书!相反,倘若你乖乖做好了功课,学业也一直不曾放下,那无论你是否能考得功名,你父亲都不会逼得你太紧的。哪一种做法更合你的心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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