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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445)

孙祭酒太太谢过了友人的提醒,表示会小心注意,日后有机会,也会私下跟亲家卢太太打听清楚的。不过这件事她不会传出去,孙家就不是爱传人闲话的作风。

女客知道孙祭酒太太会留心此事,也就心满意足了。她倒不象孙太太这么谨慎小心,反而觉得许氏行事太荒唐,许家出身的女儿若都是这般心性,出嫁几十年了,都快抱重孙了,还是一心要为娘家出力,不惜牺牲夫家与儿孙的利益,那真是绝对不能娶的!不管往日传闻如何,现在她亲眼看见了,亲身经历过了,感触自然更深。女客积极地提醒着自己亲近的闺密与亲友,千万不要跟许家结亲。要知道,许家长房也快到出孝的时候了,他家可是还有两个女儿未许人呢!

传言就是这么散播开来的。

传言传开之后,又有更多的人觉得“不会吧?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唐之事发生”,不信邪地私下去寻知情人打听。

永嘉侯府的女眷深居简出,大家能接触的机会不多,最有可能接触到的世子夫人蔡胜男,那叫一个会说话,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有用的消息来,大家也就不必妄想了。

而卢太太秦幼珍,自然也被问到了。秦幼珍十分尴尬,既不想说伯娘的坏话,又不能去骗与亲家交好的人,只能含糊带过,着重叙述了一番许氏对她的大恩。众人见状便都心领神会了,也都了解她的难处,不再追问,心里对她知恩图报却分得清事情轻重的人品有几分敬重。但回忆起她前几日为了儿子亲事兴高采烈的模样,再看到她如今满面憔悴,众人对她都不由得同情起来。

至于当事人承恩侯府,闵氏心里看不惯婆婆的做法,却不会传对方的闲话,一概装糊涂,闭口不言;但姚氏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她与婆婆许氏积怨甚深,差点儿连一对儿女的终身大事都被耽误了,如今两个孩子的姻缘都不必愁了,她也少了约束,哪怕要顾虑丈夫的感受,没有明着告诉人婆婆的丑事,也会故意装作一副“我们也没办法,婆婆老糊涂了我们也拦不住她”的模样来,却是变相地承认了传闻的准确性。

亲友们都哗然了。许氏若只是为了娘家,算计自个儿的亲孙们,那旁人只会笑话她几句,也管不了什么。可许氏若是连亲戚都算计上了,把亲戚家的孩子都当成是许家私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谁愿意有这样的亲友呀?她这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无论亲友们表面上怎么镇静友好,私底下都有了共识,觉得自家有必要与许氏疏远一些了。老糊涂的人,还是让她在家里养病吧,交际往来什么的,跟她媳妇们打交道就可以了。无论她媳妇们有什么缺点,好歹还是个明白人,不会做出太过荒唐的事情来。

消息甚至都传到休宁王妃耳朵里去了。王妃也对许氏心生不满,还在一回宗室皇亲女眷的聚会上说起许氏:“从前也没觉得她是个老糊涂,可见这人老了老了,有什么病痛都会来,半点不由人。能跟我们这些老姐妹们聊天的人,又少了一个。”变相地把许氏踢出了她们这个小圈子。

还好休宁王妃对秦含真还是挺喜欢的,也知道牛氏与许氏不是一路人,并未因为许氏就迁怒到秦家其他女眷的头上。

至于秦幼珍,休宁王妃听了娘家几位晚辈侄媳妇们的话,对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只是有些可怜她:“小时候我看她就觉得乖巧,对她伯娘孝顺得很,还觉得许氏有这么一个侄女也不错,不是亲生,却也跟亲生的没什么不同了。但如今再回头看,给许氏做女儿,是多么倒霉的事儿呀?碍着恩情又不能翻脸,可也不能把孩子们的终身给葬送了吧?只能折磨自己了。有良心的人,才会这般憔悴,她也不容易。说来许氏亲闺女也有两个儿子,幸好年纪都小,远远不到说亲的时候,许家又只有四个孩子,否则,只怕那两个亲外孙也躲不过去呢。”说完了,还特地赏了几件好东西给孙姑娘,算是给她添妆,顺便压压惊。

休宁王妃的话,算是把许氏在京城高门女眷圈子里的形象都败坏光了。秦家女眷们都听到了风声,却不敢跟许氏实话实说,就怕把人再气得吐血,万一有个好歹,秦家上下岂不是要守孝了?

因此,许氏并不知道自己在外头已经是什么形象了。她还在尝试着与秦幼珍重叙旧情,要恢复两人从前亲如母女的关系。卢初明已经没办法指望了,但卢家还有一个卢初亮呢!年龄相差三岁又如何?秦锦容比许嵘小了五岁,还不是照样按她的意思定下了婚约?女大三抱金砖,卢初亮与许岫同样会是好姻缘。卢初亮这跳脱的性子,也需要有个稳重的媳妇去督促他的学业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许家长房那边收到了风声,知道了许氏最近干了什么事,也知道自家被抹黑成什么样了。许岫只觉得晴天霹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泣不成声,羞耻地跑回房间去了。许岚也脚软地跌倒在地,她也是许家女呢。

许大奶奶嘴唇都在发抖,看向丈夫:“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她可没跟我们说过要与卢家结亲吧?怎么好好的传出这样的风声来?难不成……这是姑奶奶恼了我们长房,故意报复的?!”

第五百八十三章 撇清

许大爷倒没有妻子想得这么多:“不可能!姑母不会对我们做这种事。她素来最重许家的名声,不可能在外败坏我们家的声誉!况且外头流言如此厉害,姑母都未能出面澄清,只怕她老人家是真的病得不轻!”

许大奶奶跺脚道:“我管她是真病还是假病?!若没有秦家纵容,这等流言不可能流传得众人皆知。我们得到消息比别人晚,这会子流言已经不知道传到哪里去了。岫姐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呢,被人说成这样,叫她日后如何嫁人?!我不甘心!姑奶奶只说过岫姐儿的亲事她会做主,定会寻一户好人家,可并没有说定是哪个人,怎么好好的,就跟卢初明扯上了关系?!他家不过是个从三品,还够不上高门大户的边呢!只是卢初明如今与国子监祭酒之女定了亲,万一孙家因此对我们家有什么误会,给峥哥儿的科举之路增添麻烦怎么办?!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以孙家在京中的人脉,也有的是人会给峥哥儿排头吃。姑奶奶怎么好好的,给我们家惹下这么大的祸事来?!”

许大爷其实也挺烦恼的。他倒不象妻子那般看不上卢家这门亲事。今非昔比,如果卢初明真的能成为他的女婿,也是不错的。但既然对方已经与孙家定了亲,他当然不愿意为了个还算不错的女婿人选,就把国子监祭酒给得罪了。况且孙祭酒背后的整个孙家,也是本朝不可小觑的书香世宦名门。为了自己与儿子将来的前途着想,这样的人家理当交好才是。然而,他什么都还没做,姑奶奶那边就先露了馅,把孙家给得罪了,这事儿要如何收场才好?

许大爷不得不问清楚妻子:“你仔细想清楚了,姑姑真的没有跟你提过卢家的亲事么?没有说过什么信物之类的?”

许大奶奶气道:“哪儿有什么信物?!那时节,峥哥儿刚刚与鲁氏女定了亲,我还想着简哥儿尚未有婚配,与岫姐儿未必就没有希望了呢,只是那姚氏不好解决罢了。就算姑奶奶真想要我们跟卢家议亲,也没来得及开口。没几日婆婆就去世了,我们全家都要守孝,还谈什么亲事?更别说是信物了!就算是姑奶奶,也只暗示过几回,说是岫姐儿的亲事她已经有了想法,让我们不必着急。我从前对姑奶奶只有信服顺从的份儿,哪儿还会再多问呀?”

她本来的打算,是想等到出了孝,再好生与许氏商量的。孝期内不好说亲,这规矩她还能不清楚么?无论私底下如何盘算,明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守的,不能叫人说她女儿的闲话。当然,等许家出了孝,许大老爷的那点往事,想必也被世人遗忘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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