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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1545)

余心兰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道:“恩科结束后,新科进士就要馆选了。翰林院里上一批的庶吉士们需得散馆授官。桂二公子本是翰林院编修,虽然一直留京,但兴许也到了外放历练的时候了吧?早些娶亲,日后行事也会更加方便一些。哪怕是外放到地方上为官,也有妻子同行,帮着打点身边的庶务。如此……桂家将日子定得仓促些,也是人之常情。”

许氏恍然大悟:“是了,我倒忘了这一点。你父亲原就是翰林院出身,族中也多出庶吉士,怪不得你最熟悉这些,一想就想到了呢。”

余心兰微笑不语,许氏叹道:“我就说这门亲事定得仓促了,即使岫姐儿顺利嫁进了桂家,随即就要随夫赴外任,天知道要与父母亲人分别几年?她父母一心只想到这门亲事的好处了,等到将来要承受骨肉分离之苦时,还不定如何后悔呢。”

她拉着余心兰的手道:“好孩子,岫姐儿是我亲侄孙女儿,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这一出嫁,再随夫外放,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我如今病得这样,想去喝她的喜酒,想必也是不成了。就算我想去,你公公婆婆也不会答应的。我想在她出嫁前见她一面,嘱咐她一些话。可你婆婆素来不喜许家人,若我跟她提这事儿,她定然不会答应的。好孩子,你就当可怜你太婆婆我,帮我给许家长房捎句话吧!我只是想见一见岫姐儿罢了,不会再做其他事的。”她叹了口气,“她都是快出嫁的人了,这时候我要再劝什么另择姻缘的话,也不过是不合时宜的白日做梦,根本不可能实现。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余心兰略一沉吟,便道:“祖母放心,只管安心休养就好。”虽然没有明说一定会办到,但也没有回绝。

许氏眼巴巴地看着余心兰:“好孩子,你一定会把人给我带到的,是不是?”

余心兰笑了笑,忽然说:“对了,有一件喜事,夫人一定还没听说,是关于小姑母的。”

许氏原本并不关心什么喜事,但听说是关于自己亲生女儿秦幼仪的,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事?你小姑母不是一直在大同么?”她眉间微蹙,“大同亦是边镇,如今边关在打仗,也不知大同有没有事。听说宣府已经打过一场了。”

“祖母放心,小姑母在大同一切安好,战事并未蔓延过去。”余心兰道,“是小姑母的夫婿苏姑父,自请调往宣府,参与了战事,听闻还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呢。等战事结束了,朝廷论功行赏,苏姑父定能高升的。”

许氏听了,还真有些惊喜:“当真?那就好了。我也不盼别的,只望他们夫妻能早日回京团聚。晚上你让简哥儿再来一回,我要给你们小姑母去一封信,让她想办法劝服夫婿,尽量调回京城。有了军功,苏仲英在京城想要谋个好差事,就容易多了。眼下不比从前,我们家多了蔡家这门姻亲,有些从前办不到的事,如今已经可以办到了。”

余心兰没有接话,又继续道:“还有苏姑父的兄长苏伯雄将军,听闻已然将西南匪乱平定了。虽说眼下正值辽东有战事,朝廷对西南那边的关注略少一些。但眼下朝廷官衙已经开衙办事了,想必用不了多久,苏将军就能接到回朝的旨意。”

许氏叹道:“苏伯雄要是能回京,对苏仲英多少也是个助力。他这几年没少连累兄弟,但愿以后再也不要出什么岔子了!”

余心兰又说了些关于苏伯雄平定西南的传闻,但许氏并不是很关心。她方才已经跟孙子孙媳说了半天的话,如今疲累不堪,眼皮直往下掉。余心兰见状,便停下了述说,示意鸿雁、喜鹊两个大丫头服侍着许氏睡下,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秦简在门外已经等了不知多久。他看到出来的妻子,叹了口气,拉着余心兰的手一起往外走,低声道:“辛苦你了。祖母性情太过固执,真叫人不知怎么办才好。”

余心兰微笑道:“幸好我方才见过娘家派来送东西的人,听她们说起了朝廷上最新的消息,否则还真没法拿苏家的事儿应付祖母呢。”

秦简沉声道:“你没告诉祖母,镇西侯病情加重的事,就很好了。祖母还欢喜地想着让小姑父小姑母借着功劳回京呢,却不知道小姑母一家定能很快回京,但并非是因为高升,而是因为守孝。”

苏家兄弟立功,本质上其实是戴罪立功。这功劳一立,苏家枷锁尽去,镇西侯也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苏伯雄便可直接解除军职,回家守孝,无论谁都没法挑理。等到他们兄弟三年孝期结束,未来又是什么前程,还得看他们的造化。这对苏家人来说,既是喜事,亦是丧事,称不上有什么可欢喜的。

余心兰微微一笑:“能与家人团聚,总是好事。”又问秦简,“祖母想见许大姑娘,相公觉得……”

秦简叹了口气:“就让她见吧。如今她也左右不了什么了,何不让她心情好过一些呢?”

第六百六十九章 教诲

当许岫真的出现在许氏面前的时候,许氏却忽然觉得不知该对这个侄孙女儿说什么了。

婚事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了。这时候再告诉许岫,做人填房会有哪些坏处,又有什么意义呢?许氏对桂家也不太了解,想要跟许岫提一提日后在夫家生活,要注意些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可提醒的。如今她病得这样,承恩侯府上下也没几个人能听她吩咐,帮她打探更多桂家的消息。她一心想要见许岫,本以为见到人,就会有许多话要说,可如今许岫真的站在她面前了,她张口嘴,方才发现,什么话都似乎没有意义了。

许氏只能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这门亲事……你愿意么?委屈么?怎么说,也是给人做填房……为人继室的苦楚,我心里清楚得很。当年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那时候,我前头的元配不得人心,秦松待我还有几分真情,因此我算是熬过来了。可你……你不一样,你前头的元配听闻是个极得桂家上下人心的,就连她娘家,如今也依然与桂家交好。许家如今的情形,只怕帮不上你什么忙。我虽然不清楚你父母是怎么帮你谋到这门亲事的,但桂家势大,许家势弱,你又是为人填房,日后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她一路说,一路咳,说到这里,一口气就撑不下去了,必须停下来喘上半天气。

许岫一直沉默地听着,等到这时候,方才柔顺地回答了她的话:“姑祖母放心。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侄孙女儿既然已被父母许嫁桂家,自当谨守闺训。不管是做元配,还是为填房,只需要尽心尽力,尽到为人|妻,为人媳的责任就好。势大势弱,都是旁枝末节。侄孙女儿只相信,真心可以换真心。桂家乃是书香门第,门风清正。侄孙女儿没有做错的地方,桂家自然不会为难侄孙女儿。”

这话叫人无从挑剔,就象是任何一个有教养的世家闺秀会说的话。可是许氏心里却在着急,她觉得侄孙女儿太过天真了。这世间的事,哪儿有这么简单呢?

她对许岫道:“我不熟悉桂家,但那样的人家,素来都讲究规矩。不管内里如何,在外人面前总是要脸的。你嫁过去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叫人抓住把柄。待婆母恭顺些,只要婆母愿意护着你,别的事都好说。妯娌之间,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了,虽说你不是长媳,又是继室,但也不能真的让人轻看了你。一旦叫人看轻了,往后她们再不把你放在眼里,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叫你吃亏。”话未说完,她又咳了一大通。

许岫心知这是许氏在面授机宜,教导她为人媳妇的决窍。这本是她祖母、母亲的职责,然而她祖母已逝,母亲教的又跟许氏教的有些不大一样,她心知许氏乃是好意,便乖顺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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