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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656)

不过,婚事既然定下了,她也差不多该开始绣嫁衣了。在动手之前,她得先将弟弟的新秋装给做完才行。

冯玉莲淡定地面对着这门婚事给自己生活带来的转变,而牛氏则为自己终于给二儿子说定了一个靠谱的媳妇而开心不已。她是等到八字合过,婚书写定,聘礼都下了,方才让秦柏给二儿子秦安写信,告诉他,他有媳妇了,如今家里正请阴阳先生看日子呢,明年就让他完婚!

秦含真表示,祖母这分明就是先斩后奏呢,丝毫不给秦安拒绝的机会。婚事一旦成了定局,就算秦安心里再不情愿,也没法改变了。他身边那个妾金环,若是个包藏祸心的,也来不及破坏这门婚事。秦柏与牛氏分明就是被秦安的第一次婚姻吓着了,不许他再自作主张。

吴少英那边,秦柏不知道孙女儿秦含真已经先通风报信过了,还写了信进京,将沈家的情形告诉他,问他是否愿意与小沈氏结成连理。不过秦安的婚事,牛氏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她跟族长太太沈氏商议着,要从宗房借人,负责送嫁事宜。冯玉莲是要千里迢迢前往大同成婚的,她兄弟年纪还小,族人……似乎也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秦氏宗房能有人陪同上路。毕竟她堂姐是宗房大奶奶,秦氏宗房勉强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娘家人。这人原也不必做什么,一路上自有虎伯打理各种琐碎事务,但总要有个人出面跟外界打交道。

这个任务,原本最好是由冯氏与她的夫婿秦克良接下。可惜他们夫妻俩是宗子宗妇,秦克良又体弱,经不起长途跋涉。宗房旁支亦有出色子弟,只是如今正在为六房小三房的秦柏新宅效力,顶多只能抽出一个人来,但这人与冯玉莲又从不相识,似乎有些尴尬。

族长太太与长媳冯氏商量过了,决定要把这个重任交到次子秦克用手上。秦克用也趁此机会,跟着秦柏与牛氏夫妻跑一回京城,跑一回大同。他如今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出外行商,借着这趟出门的机会,也可以看一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在京城有永嘉侯府与承恩侯府给他撑腰,在大同有秦安照应。若想做皮货生意,张万全可以给他一些帮助;若想做茶叶生意,有赵陌牵线搭桥;再想做其他的,温家兴许也能提供不少人脉。这趟北上,对秦克用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族长夫妻俩都盼着他能走出眼下的困境,做下一番事业来。

而对于秦克良与冯氏夫妻而言,秦克用出走江宁,另起炉灶,也是件好事,这意味着他再也不会跟兄长争什么了。兄弟间相安无事,自然家和万事兴。他们不但不反对,还要帮着他去把这件事做好。

秦克用欣喜而又有些忐忑地接受了新任务,但他的妻子小黄氏,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疑

为着秦克用改行商事的缘故,小黄氏原已跟他吵过一轮。但秦克用这回难得地不肯听她的劝,意志坚决。上至身为父亲的族长,下至族中与他友好的侄儿辈,又都赞成他的想法,小黄氏一个人势单力薄,顶不上什么用,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

如今时间过去,小黄氏又开始觉得秦克用做做茶叶生意,偶尔帮着采买些其他物品,也没什么不好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待在家里的,隔几日在江宁地界上转一转,出外个一两天,跟从前似乎差别也不大,但秦克用手头上却实打实地宽松起来,时不时就能给她带回百八十两银子的私房,让少了贪污族中款项机会的小黄氏轻松不少。她认为这样的生意也可以做得,对外也不必明说是行商了,不过就是帮帮族人亲戚的忙,得些好处罢了。丈夫的身份依然还是体面的乡绅,什么时候想要重夺宗子之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她其实也清楚,如今族中舆论对丈夫秦克用不利,多一半是因为自己而来的。虽说秦克用好不容易在永嘉侯秦柏新宅的建设事宜上掺了一脚,但那是永嘉侯看在族长的面子上才默许的。秦克用也没碰银钱,只是帮着采买些材料,正经大事还是宗房的旁支那边料理。小黄氏一边暗中咒骂堂小叔子,一边心疼没了弄钱的大好进项,一边又在盘算着,是不是能借这个机会,把他们夫妻二人在永嘉侯那儿不好的前科给抹了,从此以后还能多亲近亲近?

即使丈夫一时在族中失势也不打紧,时间还早着呢,焉知道大伯子秦克良的身体就能一直好下去?焉知秦克良与冯氏夫妇将来就不会有出错的机会?到时候秦克用未必就无法再次上位了。如今先低调两年,等手头多积攒些银子了,日后想做什么事都方便。银钱还是十分重要的,八房的秦克新原本在族里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谁都看不上!在外头做了几年生意,如今发财了,回到族里还不是左右逢源,人人都乐意与他亲近?

小黄氏认定秦克新如今在族中得脸,是因为钱的作用,倒对他性情爽朗又急公好义的强处视若无睹了。她认为将来若是秦克用手上也有了足够的钱财,在族中收买人心,一样能把病弱无用的秦克良夫妇给推倒。自己到时候就不再是代职,而是正儿八经的宗妇了!若京中侄女再有进宫为妃的体面,合族女眷还有谁能越过她去?!

小黄氏一把如意算盘算得精,如今秦克用却忽然告诉她,要往京城、大同去送嫁,让她帮着准备衣裳行李等物,她就有些懵了。她可没预料到这么一出,冯家女要嫁入永嘉侯府,为什么要让他们秦家宗房的人送嫁?就算秦家宗房长媳是冯家女儿,秦家宗房本身还是永嘉侯府的族人呢!这种事让冯家人出面就好,冯玉庭年纪太小,那就让他们族里派人。合族那么多大男人在,哪个不比秦克用名正言顺?凭什么要让她丈夫出门奔波?!

秦克用对她的话有些不耐烦:“胡说些什么呢?这真的是为送嫁的事么?不过是父亲与母亲借着送嫁的名义,让我出门涨涨见识罢了。有永嘉侯府的车驾随行,我出门也能少些麻烦,人人待我都能恭敬三分,不会给我气受。我还能借着三叔的名义,多多结交人脉。等去了大同,那里有我做茶叶生意的大买主,我正好与他多亲近亲近,说不定又能开拓些别的路子,到时候岂不是又多了来钱的买卖?即使在大同寻不到新营生,能走一趟京城也是好的。你成日家想法子巴结那边的小二房,我如今能去两家侯府走动,难道不是更体面?若不是为了我好,父亲与母亲也不必费这个劲儿去求三叔了。你不说为我高兴,赶紧替我筹备起来,啰嗦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秦克用甩袖而去,小黄氏劝阻不成,心中失望透顶,也明白大概这一回是真的只能接受夫妻长久分离的现实了。她心中难过,但也不敢再触怒了丈夫,惟有照他说的,用心打点起他出行的服装来。这次要去北方,比不得江南温暖,京城、大同的冬春季节都比较冷,大同又是边镇,多了风沙,她得寻人打听一下那边的天气,还得问问秦安与冯氏的婚期是几时,丈夫的归期又是在哪个月。秦克用明年春天出发,回来时说不定都到秋冬季节了,出门时可不得把他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备齐?

小黄氏委委屈屈地做起了针线活,她的大丫头菊香却私下里提醒她:“奶奶,二爷既要出远门,您打算派什么人去服侍?这可比不得从前在江宁周边地界上小住两日,带个小厮就完事了。二爷一走,少说也要大半年,光靠小厮,只怕不成。”

小黄氏没精打采地抬起头:“怎么不成了?小厮也一样能侍候起居。他跟前那几个人,我都调|教过,该会的都会做。若真有他们做不来的事,不是还有侯府的人么?”她撇了撇嘴,“既然人家侯爷宽宏大量,乐意提携侄儿,还能叫他在外头委屈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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