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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763)

他什么话都不再多说,直接将甄忠赶下了船。甄忠在码头上呆站了半日,就转头离开了。赵陌估计,他应该不会蠢到底,立刻回京向赵硕报信,还来得及。

只是自己,却要与秦家人告别了。

秦柏与牛氏都满是不舍,谁都没料到皇上会下这样的旨意。虽然早就料到会有分别的一天,但他们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秦含真道:“赵表哥的行李不少,手下人还带了许多货物回京的。虽然从沧州直接转道肃宁还算方便,但要把他的行李分出来,一天半天是不可能做完的。我们索性在沧州多留几天好了,也可以趁机多聚几日。对了,我们船队里还有冯家人,不如让人趁着分行李的时候,把一些暂时用不上的大件行李另行装船,派几个家人押着,与冯家人一道先进京安置吧?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天津为曾外祖父扫墓,就不拖着冯家人一块儿去了。那样祖父祖母也能自在些。”

秦柏同意了孙女的建议:“这样也好,船队人多船多行李沉,一块儿赶路,其实走得更慢。他们先走,我们即使要在路上多耽搁几天,赶起路来也比原先要便捷些。”

周祥年与虎伯等人领命而去,分行李,安排下人,再与冯家人交涉,另送信回京中承恩侯府,让长房派人来接。天津那头,也要事先安排人去打点了。

秦柏又在码头附近的驿站要了个院子,带着妻子牛氏先过去安置。既然要在沧州多留几天,在岸上住,自然比在船上要舒服。

赵陌留在船上没动。秦含真便陪在他身边安抚:“不要想太多了,虽然旨意来得突然,你以后行动也会受限。但你不能回京,不代表不能跟京中通信呀?我和祖父也可以去看你。肃宁离京城也没多远,江南都去过了,还怕这四百来里路吗?而且,非召不得还京,有召就可以了嘛。七月太后寿辰,十月是万寿节,过年还有大朝贺,多少好理由呀。有我祖父在呢,你也不用担心会被宫里遗忘。”

赵陌听得笑了:“表妹不必安慰我。在肃宁清静躲上几年,也不是坏事。我正好不必操心京中那些烦心事,老老实实埋头种田。倘若真个能找出治理盐碱地的法子,便是功德无量了。总回京去做什么?我可没兴趣与人交际应酬,看那些人虚假的笑脸。”

秦含真见他笑了,也稍稍放下心来:“表哥想得开就好了。其实这有什么呢?肃宁县地方也不小呢。我在京城,顶多就是在城里走走,皇上连皇宫都少出呢,太子殿下如今更是难得有出宫的机会。你的活动范围至少比他们大,还没人管你,日子过得比我们自由多了。”

赵陌露出温柔的神情:“确实,这有什么呢?我所忧的,不过是从此不方便与表妹相见了而已。既如此,趁着如今我们还在一起,我有句话想问表妹。”

秦含真好奇:“什么话?”

“我如今……已是郡王,又有了封地,不再是一无所有了,也算是有了些底气。”赵陌有些小羞涩地笑笑,“请恕我斗胆问表妹一句,表妹有没有想过日后的打算呢?女孩儿家早晚要嫁人的,表妹自然也有那一日。我自问不会辱没了表妹,不知表妹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啊?”秦含真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赵陌身着白罗袍,在风中伫立。他背后的天空中,云层被风吹散,露出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染上了一圈金光。风轻轻吹起他的黑发,也吹得秦含真眯了眼。

一句话就这么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含真,你将来嫁给我好不好?”

第五卷:水龙吟

第一章 三年

船在岸边停靠住了,轻轻发出“嘭”的一声,整条船都震了一震。秦含真将身上的斗篷拢了一拢,便站起身来,往舱房外走去。

夏青正站在甲板上往岸边看,见她出来了,忙道:“姑娘先在里头等一会儿吧?等他们准备好了,我再请姑娘上岸。如今外头风大,码头上又人来人往的,姑娘站在这里不大方便。”

秦含真望了望岸上,也没在意:“能有几个人?正因为风大,我才想早些到岸上去,进了马车就不冷了。”又问夏青,“祖父那边怎么样了?”

夏青道:“侯爷的船比姑娘的船更早靠岸,先前我瞧见侯爷已经上岸了,这会子只怕已经上了车,就等姑娘呢。”

秦含真点头:“既然是这样,咱们也别拖拉了,赶紧上岸去吧。后面行李的事,你叫他们多盯着些,千万别遗漏了什么。”

夏青应了一声,又叫过丰儿与莲实:“跟紧了姑娘,小心侍候着。我要盯着人运行李,不能随姑娘一道回城,这一路上就要你们俩多费心了。”

莲实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丰儿则道:“姐姐放心,咱们也是熟门熟路的了,万不会出了差错。”

夏青盯了她一眼:“千万别粗心大意。如今不比以往,姑娘大了,要避讳的事情也多了。你们是姑娘身边侍候的,若还象小时候那样胡闹,一旦出了差错,就算姑娘宽厚不计较,侯爷夫人也是不肯轻饶的。且仔细着些吧!”

莲实依旧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丰儿笑笑:“姐姐放心,你什么时候见我粗心大意出过差错?”

这倒是没有。丰儿素来办事都是稳妥的,就是这个态度……夏青长在深宅大院中,见惯了小心谨慎的丫环,就不大适应丰儿的作风。丰儿到秦含真面前当了三四年的差,一向深得秦含真的宠信,有要紧差事都是交给她去办的。夏青心里总是提心吊胆,哪怕丰儿从来没出过差错,她也忍不住多念叨她几句。

秦含真回头看看三个丫头:“我们走吧。船家已经架好板了。”

三人连忙回过神来,齐齐应了声是,便各自取包袱去了。

秦含真稳稳地踏着踏板上了岸,岸边早有永嘉侯府的下人竖好了帷幛,挡住外人的视线。她施施然走到前方不远处的马车,看到马车帘子一掀,露出了祖父秦柏的脸来:“外头冷,到祖父车上来吧。这车比一般的车要大些,坐着也稳当。我叫人烧好了暖炉,赶紧上来暖和一下。”

秦含真笑着应了一声,莲实已经放好了脚凳,要扶她上车。秦含真没让她扶,自个儿攀着车厢边就踩着脚凳上去了,钻进车厢,顿时被一股暖意包围住全身。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在车厢里坐了下来,抱了个紫铜雕花的手炉在怀里,就不想动了。

她向祖父吐嘈:“才十月的天气,怎么就冷成这样了呢?”

秦柏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本:“我们才从岭南回来,难怪你会不适应北方的天气,过几天习惯了就好了。我们比原本计划的时间要晚两个月才回到京城,你祖母一定要抱怨了。”

秦含真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道会在登州对出海面遇上台风呢?咱们平安无事地躲过一劫,祖母应该为我们高兴才对。至于后来祖父因为没在山东境内游玩过,就想趁机逛一圈,结果耽搁了两个月的行程,这就跟我没关系了。祖父只要说是自己想去玩的,祖母就不会说什么。祖父可别叫我背了这个黑锅。”

秦柏好笑地指了指孙女儿:“你这丫头,难不成你没有跟着一块儿去玩?没有怂恿我去济南瞧瞧大明湖?”

秦含真干笑一声,其实她想去的是鼎鼎大名的大明湖畔,只是没遇上夏雨荷而已。不过顺便去玩了一圈,也是意外的收获。

自从三年前的春天自江南返回京城,秦柏祖孙就大概是爱上了旅游,每年都必定要往外地走一走。三年前先是去了大同城给秦安与小冯氏办婚礼,次年就下了广州探望秦平,去年秦含真留在家中陪祖母,秦柏却往肃宁县走了一趟,又转道回了米脂,再沿山道入蜀,去寻找亡母叶氏太夫人的娘家族人。他足足在蜀中待了小半年,直到今年开春才沿长江顺流而下,前往金陵。而秦含真也陪着祖母牛氏,自京中南下,走运河去了金陵与祖父会合,再往广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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