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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814)

回到承恩侯府,秦幼珍立刻就把自己在二房的经历告诉了伯母许氏,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她:“伯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许氏倒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瞒人的,见卢初明已经退了出去,便将秦锦仪与秦锦春姐妹之间的矛盾始末告诉了秦幼珍,然后道:“锦仪丫头不出来见你,大约是因为近日正在禁足,也是为了养伤。至于你嫂子,这些年一直没少受你哥哥的气,从前你母亲还能护着她些,如今连你母亲也对她越发冷淡了。她在家里处境不佳,本来还有一双女儿可牵挂,可锦仪丫头伤透了她的心。她如今除了锦春,是谁都不在意了。你多体谅她些吧,她也不容易。她眼下还病着,多半是心病,心病却是最难医的。”

秦幼珍惊讶极了:“仪姐儿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从前我收到家书,只道她虽然有些气量狭小,却也是自幼熟读诗书,知礼懂礼的孩子,怎变成了这副模样?”

许氏叹气:“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些事怎么好在书信里提起?叫人看见了也没脸。如今你在家里住着,闲时我就跟你多说一些吧。仪姐儿是没法救了,你母亲把她养歪了,她又犯了牛心左性。我只盼着你母亲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别再做白日梦,整天只想把仪姐儿往高门大户里嫁。她若能得个厚道人家,平平安安过一世,才算是她的造化。再挑拣下去,这辈子都要耽误了!底下还有锦春呢。锦春这孩子注定了会有比她姐姐更好的前程,你母亲不该为了大孙女儿,就把小孙女儿给抛在一边不管的。”

秦幼珍抿了抿唇,绞着帕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仪姐儿这事倒罢了,确实是她有错,也难怪大嫂与春姐儿生气。只是我哥哥的考评又是怎么回事?果真是因为他在公务上出了大错么?否则,怎么也该得个中平呀?”

关于这件事,许氏还真是说不清楚:“我没听人说起过他考评的事儿。这几年我都没理会过了,但衙门里不会无缘无故给他这样的评语,想必是他什么时候犯了错,又或是平日里太过自傲,得罪了上峰吧?近日我倒没听说他家闯过什么祸事,但几日前,宗房的克用夫妻俩上京,跟你母亲哥哥闹过一场。”她简单地提了提黄忆秋入念慧庵与黄家人被扣的事,却并不觉得这是造成二房目前处境的原因。

道理很简单,秦家宗房还没有这样的本事,能从六部发力,打击秦伯复。秦克用与小黄氏夫妻更没有。因此,动手的人一定是别人。但从二房薛氏与秦伯复母子俩平日的行事风格来看,很难说他们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实权人物而不自知,因此许氏与儿子媳妇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始终不得要领。

秦幼珍虽然与嫡母嫡兄不睦,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始终还是二房的女儿。如果嫡兄麻烦太大,得罪的人太了得,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丈夫卢普述职升迁的事儿,因此她希望能把事情弄清楚。她向长房众人打听京城近日的消息,又让下人到外头市面上收集信息。如此忙碌了一圈,却只是打听到黄家嫡支跟二房因为黄大爷一家被扣之事而起了矛盾。可是黄家嫡支会为了一个旁支的不肖子弟,就公然去影响吏部官员考评么?

黄家一向做事小心,因为他们依然是外戚的身份。而外戚,就免不了会特别受到御史们的关注。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们没必要为了黄大爷一家,而对秦家二房出手,叫御史们非议他们公报私仇。黄家如今对秦伯复的态度,似乎相当强硬,不容他有任何打点的空间,定要他回家吃自己。他们从前可从来没这么较真过。

秦幼珍没能从长房处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直到秦锦春无意中提到一事:“我祖母太糊涂了,竟然敢教黄家的女孩儿模仿皇后娘娘。就冲这一点,皇上没当面发作她,就是皇恩浩荡了。如今不过是让我父亲冠带闲住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秦幼珍心下大震,忙问:“四丫头,你是从哪里听到别人这么说的?”

秦锦春眨了眨眼:“是三姐姐私下告诉我的。”

秦幼珍忽然觉得,自己总在长房打转,恐怕是没多少用处的。她该往三房走一走了。

第四十四章 请教

秦幼珍到三房来闲坐,牛氏十分高兴。她还挺喜欢丈夫这个侄女儿的,时常觉得她摊上薛氏这样的嫡母,秦伯复这样的嫡兄,实在是天道不公。

秦幼珍其实也挺喜欢跟牛氏这位婶娘相处。她跟着丈夫在地方上为官多年,什么样的妇人没见过?真正粗俗不堪没见识的村妇,也不是没打过交道。牛氏比那样的人可强多了,不就是读得书少了,才学上差着些么?只是谈吐问题。可牛氏跟秦柏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耳濡目染的,多少沾了些文气,跟真正的村妇不可同日而语。

秦幼珍接触过酸儒家出口成章、字字句句都要用典的文官家眷,也见过粗鲁不知礼的武官之妻,反而觉得牛氏性情坦率,说话不爱绕弯子,且又通情达礼,是位明白事理的好长辈呢。她如今正心急着想打听消息,哪里耐烦象京中贵妇惯常的作派似的拐弯抹角?牛氏是正投了她的缘了。

她一问起秦锦春话中提到的薛氏教黄家女模仿秦皇后之事,牛氏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是有这么回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当时都不敢信!她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嫂子呢,居然做得出这等恶心人的事来!”然后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秦幼珍。

秦幼珍只觉得头脑在发晕。她没想到,薛氏与秦伯复所为,比秦锦春一句简单的话还要可恶十倍、百倍!他们怎么就敢这样做呢?!她不知道秦柏与皇上的交情如何,从小在长房长大,她只晓得,秦家富贵,全赖皇后娘娘身后遗泽。皇帝对做皇后的长情,就是秦家立身的根本,否则就凭秦松的性情能力,承恩侯府早就败落了!

薛氏与秦伯复从前动不动就在人前显摆自己跟秦皇后的关系,昔日王嫔有孕的消息从宫中传出,他们还曾经为东宫太子的地位担心过,结果今时今日,他们反倒挖起了自家墙脚来么?要知道,他们把黄忆秋送进念慧庵的时候,太子殿下可是已经病愈还朝了!

更可恶的是,薛氏还教那肖似皇后的黄家女孩儿模仿皇后生前言行,又从念慧庵下手,威胁庵中人,意图送美入宫。念慧庵可是皇上为了纪念皇后娘娘、为皇后娘娘祈福才特地建成的!庵里的比丘尼,许多都是曾侍候过皇后的宫人啊!

秦幼珍如今真心觉得,黄忆秋被困在念慧庵里念一辈子的经,算得了什么?皇上好歹没一条白绫叫她殉了皇后娘娘。秦伯复因为考评不佳要冠带闲住,更算不了什么,皇上至少没有一封旨意,将他贬为白身,再给薛氏送一杯毒酒呀!皇上真真是仁厚天子,再世明君了!

秦幼珍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看着牛氏亲切的面容,也不想什么顾忌了:“婶娘,我们太太自来糊涂,哥哥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他们会做蠢事,原也不奇怪。只是……这样的大事,伯父伯母,叔叔婶娘,怎么也没劝他们一劝,提醒他们个中忌讳呢?”

牛氏哂道:“你当我们没劝过么?他们干这事儿的时候,我跟你叔叔在江南,没法劝,但我们也给长房写了信,还给黄家嫡支写了信,叫他们提防的。你伯娘就没少提醒他们,但也要他们肯听!那会儿你们太太一听你伯娘和兄弟、弟妹们提起黄家姐儿的事,就装糊涂,说没有那事儿。给她把道理掰开来细细讲明白,她嘴里应着,背过身就嘲笑你伯娘他们,又嫌长房多管闲事,认定了那是一条富贵捷径,劝她的人都是存心碍她母子的青云路呢。就算要说道理,也要听的人愿意听才行,否则说多少都没用!后来我们也都死了心,知道她是说不明白的,横竖他们母子也没啥能耐,闯不出什么大祸,且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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