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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840)

秦锦春的表情有些诡异,她又看了朱楼一眼,忽然对管事道:“这人很不懂规矩,我担心他在长房行事不当,会带累了我们二房的名声。你去寻人细细问清楚,这人都去过什么地方,跟人说过什么话了,可别真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倘若寻访得有不对的地方,你也别惊动了旁人,等到父亲与弟弟出来,我们回到家,我自然会与母亲商量着处置了他。在那之前,你得把人看好了,别叫他钻了空子,或是逃脱,或是给人传话递信。不然,太太那里怕是又要埋怨了。”

管事心领神会,不就是大奶奶跟四姑娘要借机清洗太太的人手么?那些要紧的职位,轻易动不得。一个车夫,还是能动一动的。

朱楼被管事带走了,眉间紧皱。他不止一次回头看秦锦春,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探查大计居然就被路过的四姑娘给破坏了!如今管事盯得他死紧,连他声称说要上茅房,管事也要派个小厮跟着,他根本就没有往外传信的机会。一会儿回到二房,他要怎么办呢?要不要先逃回庄子上去?可是他这么一逃,恐怕想要再回二房,就没那么容易了。

也许四姑娘只是一时气愤,想要给他一个教训,事实上并没有发现什么。然而,朱楼又不敢太过武断,他的任务非同小可,大姑娘是再三嘱咐过,不能让四姑娘发现端倪的。想到这里,他隐隐就有些后悔。早知是这样,方才他就客客气气地回答秦锦春的问题了。答案假些也不打紧,关键是不能让四姑娘秦锦春起疑啊!可惜,他平日听妻子说了不少四姑娘的旧事,心里对她有所轻视,没想到会倒了霉。

朱楼心下忐忑不安,秦锦春却同样心跳加速。她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线索。果然,等到秦伯复醉醺醺地在庶子秦逊的搀扶下,坐上自家马车,准备回家时,青梅已经从管事以及长房的丫头婆子那里,打听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向秦锦春禀报了。

秦锦春坐在马车厢里,静静地听着青梅的叙述。

那朱楼别的且不说,今日能作为车夫,随主人前来承恩侯府赴家宴,完全是突发事件。二房原本最得用的一个车夫忽然请了病假,还顺便把朱楼给荐给了管事,管事实在没处找人了,方才带上了他。而秦伯复、秦锦春与秦逊父女姐弟四人在枯荣堂里坐席时,这朱楼先是在车马院里,跟长房的车夫、马夫们聊些家常,接着又去门房转了一圈,紧接着便以“出去透透气”为由,在前院胡乱转悠,时不时跟长房的仆从们攀谈一番,甚至还帮着路过的秦简小厮砚雨抬过一抬寿礼,乃是外头送来的,一路抬进了二门,方才回转。

朱楼本来不该接近仪门与外书房、客房的,偏偏他全都去过了,连二门也进过,直到被秦锦春与青梅主仆喝止。

秦锦春听完之后,一直沉默。等回到家,她安置好父亲兄弟,便飞奔去了正院东厢房——正是她与母亲小薛氏平日理事的地方,寻了家中仆役名册细看。如今正是年关,年下家中仆人要做新衣,要预备新年里的赏钱,肯定会有一个最新版本的男女仆妇名单,连婢仆的来去变化,也会加以说明。

她很快就在名单上看到了朱楼的名字,后头还跟着妻子朱楼家的,标注了年岁,以及薛氏陪嫁庄子佃户人家之子的出身,却没提朱楼妻子的情况。

秦锦春取了纸笔,将秦锦仪院中所有丫头婆子媳妇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叫过青梅:“你拿着这份清单,去大姐姐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统统当面点一遍,看那个朱楼家的在不在,长得什么模样,多大岁数。若是打听得她生就一双大眼,嘴角有一颗红色小痣,二十岁上下,娘家本姓罗的,就立刻来报我。即使她人不在,也要打听清楚,她到底去了何处,在府里时又都做过些什么!”

青梅应声接过名单,有些疑惑:“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

秦锦春冷笑:“有人想要生事,往不该伸手的地方伸手,我也只能一刀跺了她的爪子!”

第六十六章 消息

秦含真隔日就收到了四堂妹秦锦春的来信,提到她发现了绘春的下落。

绘春离开承恩侯府不久,就被二房安排到了薛氏的一处陪嫁庄子上——其实那是秦家平反后,薛家为了给重回秦家的薛氏添底气,才重新置办的庄子。那地方虽然大,离京城却偏远些,从城中驾车过去,需得费上一日的功夫。

绘春在那庄子上,跟着庄头一家度日,两年前嫁给了庄头老婆的娘家外甥,名叫朱楼。他们夫妻在庄子里也没什么正经差事,只是帮着打打下手。前些日子刚进了腊月,京城二房下达了指令,说是太太薛氏与大姑娘秦锦仪的吩咐,将朱楼夫妻调进府中,朱楼做个跟出门的长随,朱楼家的,也就是绘春,就去秦锦仪院子里打杂。

绘春这杂只打了几日功夫,秦锦仪就吩咐她留在仆役房那边她住的屋子里不要出门,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过了几日宅女生活,忽然又被秦锦仪的两个大丫头画楼、弄影说是病了,得了风寒,怕过人,拿马车送回庄子里去了。不过画楼曾经转达了大姑娘秦锦仪的话,说将来等她病好了,会调她回来的,大姑娘许诺的让她做管事娘子的话,也会兑现。

秦锦春已经让人去核对过,确认这个朱楼家的,就是绘春,而且她这病情也来得古怪,怀疑她其实没有病,只是因为在院子里撞上了秦含真和自己,秦锦仪怕她们会把人认出来,才先是叫她躲在后院仆役房里避着人,后来直接远远地送走了。

秦锦春觉得,秦锦仪如此小心,定是打算让绘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面问她,她是绝不会说的,但可以去问绘春本人。等见到绘春,她们甚至可以直接将人带走,那秦锦仪即使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都捉瞎了。只是薛氏那陪嫁庄子离京城实在是远,秦锦春自己一个小姑娘,虽然手里有点权柄了,也是依托母亲小薛氏的中馈大权才得来的。倘若派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一定会惊动家里人。万一叫薛氏与秦锦仪知道,打草惊蛇,就不好了。秦锦春觉得二堂姐秦锦华与自己的情况差不多,只有三堂姐秦含真行事方便,就写信来问秦含真的意思。

秦含真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派人到那个庄子上找人哪。她立刻就吩咐了下去,还特地留了个心眼,把夏青夫妻俩给派出去了。

夏青从前是秦含真的大丫环,对绘春自然是熟悉的。她前些年嫁人后,就不再在内宅里侍候,而是在外院做事。年下虽然事忙,但她担任的也不是要紧职位,况且将来她夫妻俩很有可能会成为秦含真的陪房,眼下自然是秦含真的差事要紧。得了秦含真的令后,她立刻就叫上丈夫,驾车出城,借口主人家要置产,以替主人寻访合适的田庄为名义,跑到薛氏的陪嫁庄子去了。那庄子相邻的一处田庄,目前地主正放出风声来说要出售,恰好给他夫妻二人做个挡箭牌。

夏青没费什么劲,就见到了传闻中正在生病,事实上却是行动自如地在庄子里闲逛的绘春,远远地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她也没上前打招呼,而是避开了绘春,跟庄子上有年纪的村妪们闲聊,很快就打听到了不少关于绘春的消息回来。

绘春初到庄上时,因顶着侯府大丫环的名头,自带一股傲气,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虽然说不上养尊处优,但也不用她干什么活。秦锦仪特地吩咐人送她过去,还留下了二两银子,看起来是打算过些日子便重用她,因此庄头夫妻都不敢怠慢。

谁知道秦锦仪把人送来后,就没了下文。过得一年,庄头夫妻见主人家没有再说要如何安排绘春,趁着年下进城报账的机会,试探了一下,可惜秦锦仪那时正因为跟蜀王府的纠葛,名声扫地,二房也正为分家之后的生活心烦不已,哪里有闲心管绘春如何?庄头夫妻俩见状,回到庄中,就对绘春改了态度。起初只是给她安排些缝补拆洗的差事而已,后来渐渐地,就不留情地使唤她干起粗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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