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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春(841)

绘春几时受过这样的苦?想逃又不敢逃,家人是早就断了联系的,就算要回头找他们,从庄子到京城那一整天的路,也不是她一个单身女子能应付得来的。不得已之下,碰巧庄头老婆的娘家外甥朱楼对她有意,她就索性嫁给了对方。

这朱楼并非二房仆从,而是父母早亡后,从外地投奔了来,跟着姨妈姨父过活的。他平日做些闲散活计,算是个闲人,既不识字,也没什么手艺,还不肯老实巴交地做事,有点滑头,有点野心,不满足于在庄上做一辈子的庄稼汉,整天想要到京城里见世面,寻差使,偏又没那个能力与见识。哪怕他姨妈姨父对他还有几分偏宠,也不敢贸然荐他到二房当差。他心里憋着一股气,知道老婆是侯府的丫环出身,便时常私下让绘春给自己说些侯府里的事,聊以***。

然而,在绘春看来,这样一个人,自然远远达不到她从前身为侯府千金身边大丫环时对自己未来丈夫的期待标准,只是勉强下嫁而已。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总觉得朱楼不成器,对于他向往侯府的举动,心中十分不屑,却又生出几分优越感来。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将来,她还是耐下心试着去教导朱楼礼仪规矩,让他学点眉高眼低,将来或许有机会进宅门里侍候。偏朱楼是个眼高手低的,学几日就不大上心了,嫌辛苦,嫌繁琐,到头来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学到,也一直没能出头。时间一长,夫妻俩几成怨偶。

秦锦仪是今年腊月里忽然把绘春调进府中的,朱楼不过是顺带。据庄上的村妪们说,朱楼可能会被安排去做外院跑腿办事的长随。不少人都羡慕他能进城,还有人私下说他算盘打得精,早早娶了个侯府里出来的大丫头,虽然两年都不见动静,也没生个儿女,但一有机会,就出了头。

不过,绘春没几天又回到了庄子上,村民们的闲话就多起来,疑心她是因为犯了错才被捻回来的。但庄头夫妻没给绘春脸色看,反而很客气的样子,便有人传言说,是因为朱楼得了东家赏识,做了管事,因此绘春这个管事娘子才会被派回庄上做监察的。如果庄子里有人偷鸡摸狗、中饱私囊什么的,绘春回城后一报上去,那人就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这传言一出,满庄子的人都对绘春毕恭毕敬起来,由得她四处闲逛不做事,也没人敢埋怨。只是私底下嘛,自然难免会有人看她不顺眼,嘲讽几句。

夏青将这些情况上报给秦含真。秦含真简单地总结归纳了一下,就叫上秦锦华一起来讨论了。

她对秦锦华道:“现在看来,两边的消息是对得上的。因为我和四妹妹遇上了绘春,大姐姐生怕我们认出绘春后,会起疑心,所以将她送回庄子上躲避,只留朱楼在二房继续听候吩咐。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接触绘春了?她一定知道大姐姐想做什么。如果能从她嘴里打听到确切的消息,我们就能提前防备了。”

秦锦华犹豫了一下:“我让画冬过去劝说她如何?描夏不行,绘春从前跟描夏就有些明争暗斗的意思,不大和睦。染秋倒是跟她要好,不过太容易心软了。只有画冬,行事一向公正,人缘又好,丫头婆子们都对她很是信服。若我不派人过去,只怕仅凭夏青一个,说服不了绘春。一旦叫她生出警惕来,往庄子里一躲,三妹妹你的人总不能闯进二叔祖母的陪嫁庄子里抓人。到时候庄子上的人报到京中,大姐姐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闹呢。她如今还什么都没做,没凭没据的,我们又没法说她,反而容易连累了四妹妹。”

秦含真想了想,点头道:“也行。夏青已经回来了,一会儿你跟画冬说清楚情况,叫她收拾两件衣服,跟夏青夫妻一块儿出城好了。小年将至,路途遥远,还要辛苦她跑这一趟,二姐姐记得多给她些赏钱。还有二伯母那里,你也要打声招呼才好。拿什么做理由呢?还是你打算实话实说?”

秦锦华皱起眉头,有些烦恼。在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她其实不想跟母亲姚氏说实话。年下正是家里最忙的时候,她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怎么还好让母亲为了一点小事烦心呢?

最后她下了决定:“我去找哥哥商量吧。这事儿让哥哥知道也没关系的。”又问,“夏青拉着画冬过去,绘春会不会警醒?毕竟无缘无故的,她们也没有去那庄子上的道理。”

秦含真摆摆手:“当初夏青去的时候,就是借口说要替主人看田庄。这借口挺好的。我听夏青说,那边邻近的庄子,田地挺肥,还有一条小河穿过田间,附带了半座山。虽然离京城远了些,但也不失为一处好产业。回头我跟祖母商量,索性买下来算了。谁还能拦着主人家派人巡视自家产业呢?”

秦锦华呆了一呆,叹道:“三妹妹真是豪爽。”

秦含真笑笑,又问她:“前儿祖父给你布置的功课,你可写好了?这都两日功夫了,五百字怎么也能得了吧?我祖父今早还问呢。”

秦锦华顿时苦起脸来:“这大冷的天,就算是在炕上写字,也写不了多少,手就僵了。我自打停课以后,就很少练字,哪里写得过来?五百大字呢!”

秦含真哂道:“我每天最少都要写五百个字,还要练画、背书、练琴、练棋呢,这有什么?你就是爱偷懒。说起来,若不是你小时候喜欢偷懒,不做功课,绘春也不会模仿你的笔迹了。”

秦锦华干笑几声,连忙扯开话题:“我们赶紧给四妹妹写信,告诉她你让人打听到的消息吧。我们这儿固然可以盯住绘春,但朱楼那边,也不能不防呢!”

第六十七章 撵人

秦锦春收到了两位堂姐写来的信,心里就有数了。跟秦含真与秦锦华打算盯紧了朱楼与绘春夫妻俩,防备秦锦仪出手不同,她觉得可以用更加直截了当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秦锦仪忽然将朱楼与绘春从那么远的庄子上调进府中做事,为了不让妹妹们发现绘春的身份,又将她送回庄子上,独独留下了朱楼,可见此人在她将来的计划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拿住了这个人,秦锦仪估计也办不成什么事了。

秦锦春如今正帮着母亲小薛氏管家,大事她做不了主,但要为难一个小小的车夫,却是问题不大的。正好,她也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朱楼在承恩侯府的失仪,足以让他被撵出二房了。

那日跟出门的管事也是知情人,秦锦春只需要稍加暗示,那管事就会意地打压起朱楼来了,不但没再让他有机会再次出门,还寻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罚了又罚,把朱楼刚得的一点赏钱给罚没了,又打了他几板子。朱楼接连几日都只能窝在仆役房里养伤,差事也叫另一个会驾车的小厮替了去。很快,仆役之中就有风声传出,说朱楼要被撵出府去了。

与此同时,秦锦春为妨万一,还特地在祖母薛氏面前报了备。经过连日侍疾,她又有心讨好,如今薛氏对她这个小孙女儿还是挺亲近的。虽然及不上当初对秦锦仪的一半宠爱,却也是秦锦春从前未曾有过的待遇了。因此,有些小要求,只要无伤大雅,薛氏是不会拒绝的。

秦锦春深知这一点,便将朱楼那日在承恩侯府的言行添油加醋了一番,向薛氏告了一状:“那日长房前院里的管事仆人都看着,这朱楼好没规矩,鬼鬼祟祟地四处乱走不说,还想往二门里钻,又探头探脑地去看枯荣堂里侍候的丫头媳妇子们。我路过瞧了不象,让青梅去训斥他,他却大言不惭地拿父亲来压我,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受气事小,但这个车夫丢脸丢到长房面前,若不处置了,岂不是让长房的人以为我们二房连规矩礼数都没有了?我当时又气又急,想向父亲告状,偏父亲又喝醉了。况且那个朱楼正是他得用的人,我又怕说得太多了,父亲会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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