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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庶女到后妃:妃子不善(94)

闻言,他终于大声笑起来,复又拥了拥我,朝底下之人道:“桑匀,朕还要谢谢你。朕要告诉你的是,有些人不懂得珍惜,可朕,喜欢得紧。哈哈——”他又笑着,拉着我转身,大声道,“起驾。”

“恭送皇上——”

外头的声音排山倒海地荡漾开去。

他又拉我回到了御驾之中。

我甚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着我笑,带着些许得意,些许自豪。

可我不知,他是真的喜欢我,故而如此给我爹难堪,还是他仅仅只是因为爹和裕太妃是同一类人,所以才要如此?只是这些,我都不会去问,也,不想问。

不管是不是,且都让我,去奢望一下。

这一刹那的温暖。

这一刹那的关怀。

他瞧着我,忽而轻轻皱眉,只见他的手伸过来,我才猛然想起,我的脸上,是否还有泪痕?慌忙侧身,捂住脸道:“皇上,臣妾自己来。”

他怔了下,倒是没有勉强,只“唔”了声,便靠向身后的软垫。

再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轻阖了双目,闭目养神。

我转过身,取了一旁的镜子,照了照,真的,有一条泪痕。还好,不是很明显。此刻已经全干了,我索性从袖中取出了药水,用帕子沾了,直接将脸上的泪痕棒去。

收拾好一切,见他依旧闭着眼睛,想了想,便也没有叫他。

褪去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的脸上,又尽显出疲惫来。

御驾一路行去,他却再不提方才在桑府门前发生的事情来,仿佛方才,不过南柯一梦。想着,不自觉地想要笑,可,又捂住嘴,不能笑出声来了。

他却突然开了口:“笑便笑,何必还偷偷摸摸。”

嗬,这么小声音,他都听见了?

不免顶嘴道:“不是皇上说的,不许臣妾笑。”

他笑着睁开眼,开口道:“方才朕将御驾停下,身前身后这么多人,皆是噤若寒蝉,你是朕的妃子,居然还笑,成何体统!”

眨了眨眼睛看他,原来竟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也才能装得一脸严肃的样子啊。呵,要面子的夏侯子衿啊。

歪着脑袋看他,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靠过去。

听话地过去,他一把将我拉过去,伸手抱住我,将下颚抵在我的肩膀,低声道:“朕累,可,瞧见你,又不想休息。”

瞧见我,不想休息,这又是什么话?

笑着问他:“臣妾长得有碍观瞻么?”

“嗯。”他应着声,开口,“朕第一眼见你就是,偏那桑匀不知好歹还说你好看。”

我暗暗出笑,说我好看的话,不还是你夏侯子衿指给人家的明路么?现在居然和我说他不知好歹了。

我不禁又问:“皇上只喜欢漂亮的女子么?那怎还带臣妾呢?”

“朕……”他开了口,却又不往下说去。

隔了好久,听得他的呼吸又慢慢变得均匀,兀自摇头,真是累了,这样他也能睡着?

才想着,忽然发现御驾停下来。我吃了一惊,夏候子矜可并未叫停啊。

李公公走到边上,低声道:“皇上,巷子里御驾进不去。”

我才恍然大悟,是了,我居然忘记了。长埭巷才多大啊,如何能将御驾移进去?

他却并为睡着,闻言,轻轻放开我,漫不经心地开口:“那朕与檀妃俱下御驾。”语毕,起身下去。

李公公未再说什么,只取了裘貉为他披上。朝晨也跟上来,给我披上厚厚的袍子。

羽林军已经远远地,排至了长埭巷尽头。

他携了我的手上前,二人的脚步声,在这狭小的巷子里一遍遍地回荡起来。不知怎的,我的心情忽然变得跌宕起伏。

目光,从这长长的巷子穿出去。

这条,我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这条,我闭着眼睛都不会碰壁的路,这条,我记不清多久不曾再走过的路……

而我的先生,应该就是它的尽头。

在那小小的房间里,隔着那道纱帘,侧躺在榻上,对我软语相爱。

想着,嘴角不自觉地牵出了笑。

我的眼前,仿佛又能瞧见那抹朦胧消瘦的身影,更有,初次闯入他房内的那次,他牢牢扯住纱帘的手。

那种筋骨分明的样子,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身侧之人拉着我的手却是微微收紧,他忽然开口道:“所有人在这等着,没有朕的命令,皆不许上前。”带几人随行。”

瞧清楚了,是一个将军。

他微哼一声,带着我径直上前,连头都未回,只道:“马将军还是原地驻守吧。”

“皇上……”

身后的声音,在他拉了我出巷子口的时候,一晃,淹没在风里。

本能地抬眸,赫然瞧见那记忆中本该熟悉的寺庙。

可,如今,却已经拆去了大半。

晚凉说,寺庙拆了重建了。可,还是留下了一部分。那寺门,还完好的伫立着。只是,通过那大开的门,可以清晰地瞧见里面一片狼藉的样子。

他没有迟疑,依旧拉着我上前。

我却忽然,站住了脚步。

回头,他疑惑地看着我,我摇着头:“皇上,再不必去了,都没了。”

“朕想去。”

不知为何,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仿佛隐隐地,夹杂着一股怒意。没有很强硬的感觉,可却像是滴在被褥上的水渍,在瞬间,能一晕而开。

我有些诧异,他却放开了我的手,独自大步上前。大吃一惊,忙拉紧了袍子追上去。

穿过那道大门,里面已经有些支离破碎了,地上,全是碎掉的瓦砾。一脚踩上去,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光滑的碎片,不慎便能让人滑倒,我有些走不快。却见他已经大步往前,一直,朝苏暮寒住过的地方走去。

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我居然忘记了上前。

我想,他定也是查过苏暮寒的。

瞧见他猛地一个踉跄,我吓得忙跑过去欲扶他,他却是又站直了身子,低头瞧了一眼脚下碎掉的瓦砾,抿着唇,未发一言。

整个寺庙的东面部分,都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苏暮寒原先住过的屋子被完全地拆掉了,只剩下几根粗大的柱子。我才又想起那间我住过的屋子来,它还完好地坐落在寺庙的后院里,只是外头的墙壁被磨损得有些厉害。门关着,我不知道里头又已经变成了怎样的光景。

夏侯子衿静静地站在我的前面,我只瞧见了他的背影,我不知,他究竟在看着什么。

隔了半响,我才终于鼓起勇气上前。

那消失与我们面前的屋子,除了剩下碎了的瓦砾,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哪怕,是有关苏暮寒的,任何的东西。看着的时候,心里有些难过。

真的,都没有了。

我与苏暮寒,唯一的牵绊,都仿佛在一阵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他说还会在那新建的寺庙里摆放我的药水,我几乎要以为,这个被我称之为“先生”的人,原是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