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商怨·禛心错付(97)

那夜回到了烟雨楼，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了一整夜的酒，最后醉倒不醒人事，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他这么疯了，以后都不会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小安子送信回来，信上只说一切都好，叫我务须记挂，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八阿哥好像有什么瞒着我，究竟卓雅现在怎么样了？一切都不得而知，只能耐心再多等几日，就快回京了，到时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真正回到京城的那天，当我站在府门前的那一刻，我才清楚地知道，原来卓雅真得离开人世了，她死了，就在中秋节后的第二天，竟然这么快，我竟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不敢相信，又一个人在我的生活中离开了，虽然她不是因为我而死，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欠了她的，究竟欠她什么，欠她一个妹妹，还是欠她一个丈夫？

带着满心的伤痛和亏欠，我来到了灵堂里，八阿哥事先不知道我是这个时候回来，只见他一身素衣，跪坐在灵位前，背影竟是那么地憔悴，那么地苍老，一时间，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那处，一步步慢慢走近，他竟是听出了声响，惊起回头，一脸的憔悴和悲伤闯入我的眼中，那瘦削的脸庞，满脸的胡渣，尽显得他一下颓然了那么多，抑制住心中的痛惜，慢慢走到他面前，缓缓地抱住了他，他也是默然地抱住了我，深深地感触到他颤抖的心跳，那里充斥着无尽的伤痛和苦涩，我只是无言地抚着他的背，安慰着他，久久他才平息下来。

虽然迟到了，虽然她并不是我的亲姐姐，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然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人，现如今，她竟然就这样离开了，一时间令我难以接受，原来世事真的难以预料，今日不知明日事。

上完三炷香，真心地叩了三个头，以表示我诚挚的哀悼，起身看着一边的八阿哥，平静地说道：“姐姐走的时候是否安详？”

八阿哥闻言，微微扯了扯嘴角，安然点点头，道：“唯一遗憾的是，她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

我亦是紧了一下眉头，说道：“为什么你不通知我回来，你不是不知道姐姐的情况？”

八阿哥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之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给我，说道：“这是卓雅写给你的！”

我不禁有些疑惑地接过了信，她怎么还特地留了封信给我，究竟写了些什么，拆开仔细看着，才知道，原来以前发生了这样的事！

原来以前，在卓雅还小的时候，宜妃带她去了德妃宫里玩赏，卓雅因为不小心摔碎了德妃最喜欢的一个玉镯，以致德妃后来对她一直存有偏见，原来，那个玉镯是在十四阿哥出生的时候，康熙特地送给德妃的，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人有，因此德妃很宝贝，不仅对玉镯宝贝，对十四阿哥更是宝贝，很显然，康熙那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向德妃表示自己对十四阿哥的钟爱，如此，也难怪德妃会为了个镯子对卓雅记恨这么久，只不过，她这么计较，未免太不合情理，甚至于后来卓雅在宫里居住的那几年，也是常常为难她，这还不止，德妃更因为宜妃，因为卓雅，因为郭络罗家的关系，一直反对胤禛和卓宁的交往，于是，胤禛才一次次逼于无奈地伤害了卓宁，按着德妃的意思去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看到这里，令我不禁唏嘘，没想到，胤禛和卓宁之间的一切竟然是德妃一手造成的，而卓雅也因为自己的原因觉得一直亏欠妹妹的，所以她在得知了卓宁最后要嫁给八阿哥的心意后，没有反对，反而却是很大方地同意了，原来，这就是她用来补偿妹妹的方式，竟然是要牺牲自己的幸福，牺牲自己的婚姻，越来越看不清，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然而终究，她还是在悔恨愧疚中离开了这个世界，一切也随之而结束了，那些女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希望能被一并带走，希望德妃不要再去无谓地记恨一个人，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转念一想，如果当初卓宁早点知道真相，那么她或许就不会离开胤禛，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我也不至于。。。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卓宁死了，卓雅也死了，而我也回不去了，如今，除了继续艰难地走下去之外，我真的想不到我还可以怎么做？

“卓雅都跟你说了什么？”看完了信，八阿哥低声问道，我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把信拿给了他，他有些惊讶地接过了信，我却坦然道：“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在我看来，一切都过去了！”

是真的过去了，是真的要放下了，以后的日子我都会用来忘记那个男人，直到彻彻底底忘记他之后，我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只是尽我所能地去安慰仍处于伤痛中的八阿哥，这段时间以来，让我更清楚地了解到，他的内心是有真诚的存在，不管那个人有多会演戏，但是他的心却骗不了别人，而这段平静淡然的日子里，给我最真切的感受就是这样，他的确值得卓雅那么为他，不管当初他是以什么目的娶她都好，如今，这个女人将会永远存在他的心里，即便那不是爱，也是一种情。

然而在这段相对平静的生活里，却有一种越来越烦躁的情绪在衍生着，那种感觉似乎有些依恋，又有些害怕，而越是如此，我的心就越是不安，常常午夜梦醒，然而却只有我孤身一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我究竟在害怕什么，而这样的感觉在见到八阿哥的时候就更加清晰，所以为了让自己心安，我越来越少地和他见面，甚至于有的时候十几天都不会见一面，我只觉得这样的距离才是安全的，否则，我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很简单，我不想再害一个人，注定，像我这样满腹罪恶的人是不配拥有幸福的。

第一章 痴心情长剑 迁居别院

十月份的时候，康熙正式册封了胤禛为雍亲王，还赐了北郊的一所园子给他居住，也就是后来的圆明园了，看来，圆明园的故事就要拉开序幕了，而他也在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的理想，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君临天下，而到时，也就是八阿哥他们悲惨结局的开始，只可惜，这个结局这里的人都无从知道，有时我在想，如果，八阿哥知道了他终究会失败的事实，他还会去争吗？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自己清楚，谁都不能替他回答。

回来后不久，那件困惑九阿哥十阿哥的事情也再次顺利地被我解决了，但是我万没料想到，他们竟然出动了“滴血验亲”这个并不科学的方法，不过在他们的认知范围里，这样一个曾被宋慈推崇记录在《洗冤录集》里，并延续了几百年的传统自然已经成为一个有力的证据，也好，既然他们都信了，我不是更可以了了一桩心事，何乐不为？

回来后的日子除了呆在府里处理琐碎的事之外，渐渐地我习惯了去教堂，去帮托马神父做慈善，发放米粮物资，我知道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犯下了很多的罪恶，常常被梦魇惊醒，心境越来越糟糕，我不想自己继续生活在愧疚的恐怖中，我只希望能尽量争取时间去弥补我所犯下的罪过，希望这样，能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

三个月过去了，眼下，京城又进入了第三个年头的冬季，似乎，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了，寒冷也渐渐地覆盖了整个神州大地，就差没有下雪了，不过看样子，很快就又会见到白雪纷飞的情景，原来，平淡中的时光也一样飞快如梭。

今晚，我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烫上一壶热酒，正准备吃饭的时候，不料，已经半月未见的八阿哥竟然来到了烟雨阁，看他一身寒气逼人，想是才从外面回来，于是忙吩咐小菊端来热水让他净了手，备下碗筷，央他坐下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