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云裳(50)+番外
见宋决回来，两名丫鬟吓了一大跳，惊吓过后，赶紧跪下行礼。
但跪了一会，却没听见世子爷说起来的声音。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偷偷抬眼看。
宋决此时正执起那笔架，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巍然不动，恍惚间感觉像是一尊塑像。
“起来吧。”
丫鬟闻声赶紧起身。
宋决看向她们，问：“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鬟挨着回答：“奴婢雁青。”
“奴婢黛蓝。”
宋决点点头道：“将这里收拾干净，这个笔架——”他最后看了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放下，大步离开，“扔了。”
......
深宅大院看似密不透风，实际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全府皆知，宋决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卿棠院。
院管事严妈妈撩起帘子，看到夫人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稚童，便轻轻咳了一声，柔着声唤了声“夫人”。
周氏闻声回头，严妈妈赶紧使了个眼色。
周氏会意，将孩子交给奶娘抱，又随手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角，这才快步走了出来。
“什么事？”
周氏喝了一口丫鬟刚刚奉上已放凉一些的茶，随意问道。
严妈妈面色不定，顿了一顿才迟疑着开口：“世子爷.....回来了。”
“什么？！”
她手忍不住一抖，于是还未放好的茶盏一下不稳，随即打翻在地。
茶叶水渍全都泼在了为周岁宴新做的蜀绣织锦裙上，严妈妈见状赶紧拿帕子擦拭，周氏却无意理会，而是蹙眉道：“他怎么会回来？”
严妈妈看了看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据说他一回来就回了洗墨轩，还让丫鬟将里面打扫一遍......”
听到这话，周氏不由地更加眉色深沉：“我原本留着那些，只是想提醒侯爷，没想到他居然会回来——”
“夫人又何必担心？”严妈妈道，“他再如何也只是世子罢了，也不招侯爷喜欢，更何况您已诞下二公子，以后谁继承爵位，也是说不定的事。”
“你知道什么？”周氏轻斥道，“虽然你是我的奶娘，但京都不比江西郡地，侯府比周家要更看重规矩，应当事事谨言慎行，这样的话以后万不可再提起半句。”
严妈妈赶紧假意打嘴几下：“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宋决这个人不比侯爷，他虽然才及冠，但已凭着自己的本事晋封为五品威武将军。更何况他喜怒不表，言行举止令人捉摸不透，”周氏面色晦暗，想起宋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与冷冽如刀剑一般暗藏的目光，心中忍不住就有些暗暗紧张，“他不在府里还好，若长久待在侯府，我就无法完全掌控了......这也是我为何一直让他们的矛盾激化、甚至父子成仇的原因。”
感受到周氏的紧张，严妈妈的腰弯的更厉害。她想了想道：“那咱们要如何应对？要是世子在周岁宴上闹出什么......”
周氏道：“他不会。毕竟来的人都是与宋家有亲缘关系的人，人前出丑的事他不会做。但......怕就怕他私底下做点什么。”
言罢周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内室，透过水晶门帘，能看到被奶娘抱着的那个小小人儿，正挥舞着手臂，高兴地咿呀说着什么。接着不知奶娘说了什么，他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周氏暗自捏紧了手。
不，她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不允许她的儿子有事！
初露有时 第六十三回 心事
凌氏与元辅、元穆抵达长都时，已然是深秋。
孟如尘高兴了一夜几乎未眠，一大早便带了贺礼去了马店巷。
宅子确实不大，不过这宅子里假山流水，亭台回廊倒也都有，只是因为小了许多，因此远远及不上孟府的那般精致与繁华。
小丫鬟引着孟如尘去了花厅。
二太太凌氏正在指使丫鬟小厮们归置带来的物件。
孟如尘唤道：“二舅母！”
凌氏闻声抬头，见是孟如尘，满脸欣喜：“如尘！”
小半年未见，凌氏依旧没什么变化，穿的依旧是藏蓝色的衣裙，乌黑发髻上唯独别了只雕花木簪，看起来素净又大方。
只是比起在宜阳时小心翼翼的笑容，只是似乎到了京都这笑容更自在些。
凌氏吩咐管事丫鬟看着，自己亲自引着孟如尘进了内院。
这座院子是两进式，又有园子占着面积，于是干脆不分内外，由凌氏单住主院，东西偏院由两位公子各占，二门外则分了东厢西厢给了管家、小厮与车夫。
院子虽小，但路途远，带来的人也不多，这样安排倒也刚好适宜。
凌氏拉着孟如尘进了门，赶紧吩咐了丫鬟沏茶。
待丫鬟领命下去，又使唤另一丫鬟将宜阳带来的桂花茯苓膏与枣核酥拿出来。
孟如尘笑眯眯的看着她。
凌氏发觉了她的表情，不由地赧然道：“这两样糕点都是穆儿爱吃的，我怕他路上吃不好，就多做了许多........你看，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眼下院子还未收拾出来，也没法子做新的给你......”
“二舅母不必多想，这两样我也爱吃。”
凌氏看着她，感觉到她并不是敷衍自己，面上的真诚也是自然可见，于是会心一笑：“你是个好孩子。”
孟如尘笑了笑，道：“外祖母身体如何？”
闻言凌氏眉间浮上了些忧色，道：“自从你走后，身子也日渐下降。程大夫也日日来看，说是内有心病，外有病痛，自然好不了根。想来你外祖母也是明白自己身体状况，于是下了决定让我带了你两个表兄来京读书。”
孟如尘记得外祖母逝世时，是在听说她断腿后、也就是她及笄那年。
但她不禁破了元家子弟不入仕途的规矩，破例让元辅与元穆入京，而如今又听凌氏这么说........孟如尘忽然想到月前赵子守带来的那一匣子地契。
她心中一沉，面上不动声色：“我听说是赵管家一路护送您来的？”
凌氏道：“嗯，赵木会些拳脚功夫，老太太便让他送我们入京，我留了他歇两日，再见见他女儿素月，过几日便也要回去的。”
孟如尘点点头，道：“也好，我明日便去药铺买些益气补心的东西，也好让赵管家带回去。”
宜阳再好也比不过长都的繁华，最好的东西自然也只有在京都才能买得到，凌氏明白孟如尘的心意，遂颔首称好。
............
凌氏来京都正好赶上刘府做七子的周岁宴，本着是小姑的亲缘关系，又因凌氏不喜欢凑热闹，更不愿意再另外设什么接风宴，于是便欣然同意了将周岁宴与接风宴一起做了的提议。
帖子上写的是请孟府所有小姐，依旧未痊愈的孟如瑶为了避免风言谣传自己身子不好，于是也跟着打扮好出了门。
不过她身旁随时都贴着大丫鬟，虽然看起来是站的比较近，但细心看就会发现，其实是她一直微微倚靠着丫鬟。
她跟着大太太走在前面，孟如尘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她的背影。
刘大人虽然官位只是鸿胪寺寺丞，但由于祖上家业大，都传给了身为嫡子的他，因此就算俸禄微薄，住的也是不小的宅子，并且处处透着一股精致。
姨母刘太太亲自迎接了孟府众人。
而一身绿衣的秦玉跟在刘太太身后，一见到孟如尘，赶紧小跑过来，喜笑颜开：“如尘，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害的我等了好久！”
孟如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前面的孟如瑶，似笑非笑道：“府里有点事耽搁了，但也不晚啊，”她看了看小花厅里的人，“宾客都还未来几个，这么着急作甚？”
秦玉偷偷看了眼正与大太太说话的刘太太，悄声与孟如尘咬耳朵：“今日一早二表哥便被舅父罚跪在祠堂，舅母去劝了二表哥，说了些什么，二表哥就是不听也不起身，最后舅母用帕子抹着泪出了祠堂。我瞧见舅父脸色一直也不甚好，方才他坐在堂上，听丫鬟禀告说二表哥依旧跪着不肯认错，居然气的摔了只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