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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166)

两夫妻又说了几句,大太太到底拗不过大老爷,只得应了回头给许夫人写信,把五娘子的婚事再拖一拖。

就到了女儿们下学的时点。

五娘子和六娘子的欢声笑语,已是透过玻璃窗,传进了东次间。

大太太和大老爷也就收住了话头,起身进了堂屋,一左一右上首端坐,受了三个女儿的礼。

大老爷公务繁忙,又是小半个月不进内院,乍然见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由感慨,“只是半个月没见,六娘子又漂亮了几分。”

众人就都看着六娘子笑。

六娘子今年也有十四岁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正是才发身长大的年纪,昔年的孩童态,渐渐被少女的青涩婉约取代。

六娘子的艳色,也就丝丝缕缕地尽数展开。

杨家几个女儿里,要数六娘子长得最出色。

就连五娘子的娇艳明朗、七娘子的沉静秀丽,都比不上她,又有七姨娘的婉约,举手投足间,又有大老爷的风流典雅。

就连大太太都不止一次感慨,“这样的容色,也不知将来是哪个儿郎有福。”

此时脸上稍微一露羞涩,更是千娇百媚,直如异花初胎、千树堆雪。

偏偏又那样天真,说话做事的时候,那一股娇憨动人的姿态,更多了几分可爱。

“父亲只会笑话人呢!”六娘子就被众人看得不好意思,藏到了五娘子身后。

众人就又发一笑。

“女儿们现在发身长大,太太不要小气,也常常叫纤秀坊来家给她们裁些新衣。”大老爷就来了兴致,随意交代大太太,“我们杨家也就这几个女儿,不要亏待了她们。”

这三个女儿倒有两个是正院的嫡女,还有一个,也是大太太素来喜爱的庶女。

大太太又怎么不肯。

就笑,“老爷这样说,倒是显得我日常苛刻,不肯给她们做新衣了。”

几个人都笑,“娘若是苛刻,天下就没有不苛刻的主母了。”

大太太在钱财上也的确大方。

自从三娘子、四娘子出嫁,几个姨娘搬到了小花园,二太太回了西北老家,这两年来,杨家内部就再没有出过什么幺蛾子。

兄弟姐妹彼此和睦,大太太面上又做得公充,就连大老爷,得了闲也都爱往正院跑,叫了儿女绕膝围坐,享一享天伦之乐。

却是一扫几年前的乌烟瘴气,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清明,越来越舒坦。

连带了大太太的身子骨,也一日好似一日,许久都没有犯过哮喘。

大家请过安,就又都进了东次间,大老爷和大太太在榻上歪着,五娘子、六娘子轮流说笑话逗乐,大老爷又叫七娘子背几首诗来听。

天伦之乐,不言而喻。

到了向晚时分,伴着辚辚车声,九哥就进了正院。

“爹、娘!”

九哥今年也十三岁了。

身量就较之七娘子抽高了好些,饭量更是大得像无底洞,连说话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

有个少年的样子了。

大老爷看着儿子一脸的宁洽庄重,心下就止不住的喜欢。

却故意板起脸,“你的那篇时文,张先生怎么说?”

今年春天,九哥也考了秀才的名分,他自从开蒙,就屡受名师教诲,平时相与的无不是饱学之士,一个秀才功名,自然是手到擒来。

十三岁的小秀才,却也是可以夸耀一番的了,当年大老爷中秀才时,亦不过十三岁。

却偏偏越是出息,大老爷就越怕他骄傲轻狂,对了九哥,总没有好脸色,就是鸡蛋里都要挑出骨头来。

九哥新写的时文,大老爷公务就算再繁忙,也是篇篇都看,看了还要挑出毛病,让九哥改了再给张先生挑一遍。一篇时文就要这样轮流改上三四次,才能令他满意。

几个姐妹也都惯见大老爷训子,就彼此使眼色,又对九哥做鬼脸,笑他的这篇文改了三次,大老爷看着像是还不满意。

九哥却是一脸的庄重。

“关陇有信到,张先生的父亲去世,先生很伤心,正预备举家奔丧,就没有给我们上课。”

全家人都吃了一惊。

张先生老家在关陇一带,他多年来孤身在外游学,在江南扎根,也不过是近十多年的事。

如今遇到父丧,举家奔丧,也是理所应当。

“那三娘子岂不是也要跟着动身?”大老爷不禁叮问了一句。

九哥就点了点头,“听先生的意思,已是送信往江西命三姐夫丁忧,直接和三姐从江西回老家守制读书。”

张家二少爷很争气,昭明十一年就考上了进士,眼下在江西做了官。三娘子自然是随到了任上。

“江南这么大的家业,也就丢在这不理了?”大太太关心的却是别的事儿。“他们张家的田土可也不少啊。”

像这样在外安家立户的人家,遇有丧事,往往不是举家奔丧。

张先生如果只是带着大儿子回家奔丧,吩咐家人在江南闭门守孝,也还算合乎情理。毕竟张家的家业也不能算小。

这一门都撤回老家去守制读书,就让人有点回不过味来了。

大老爷和大太太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古怪。

“唯亭这是……”大老爷若有所思。

七娘子欲言又止,露出了沉吟之色。

大老爷就问七娘子,“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和两三年前相比,他对七娘子说话的态度,已随意多了。

“女儿是想,”七娘子就犹豫着开了口,“张先生虽然没有出仕,几个兄弟,却都或多或少和官道有所牵连。他们人在京城左近,或许,也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这句话,就道破了大老爷的猜疑。

大老爷和大太太都泛起了沉思之色。


108殷勤

到底是亲戚家的事,大老爷和大太太也只能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好问出口。

到了晚上,又赶着派人送了丧仪过去,全了亲家的礼。

张家连声道谢,又托管家传话,说是要合家奔丧,在本家守孝三年,江南的产业,就由管家照料,到时候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势必是要请亲家多多看顾。

大老爷现管着江南,放着张家是姻亲,张家又怎么会在江南遇到多少难事。

也不过是白嘱托一句罢了。

大老爷就庄重应了下来。

又问张先生打算何时上路,亲自把张家一行人送到了十里亭方才回转。

果然进了十月,皇上又提拔了鲁王,许他回京治病,又叫鲁王把嫡长子带进京中,让皇上享一享天伦之乐。

老爷子身子骨一康健,想的就不是调教继承人,而是要均衡一下局势了……

大老爷和大太太都觉不齿。

皇上就是这一点多疑的毛病,无论如何都改不掉。

许家的回信也随之到了。

却是没有说起亲事,只说起了商队的事。

历来的盛世,都是有开疆辟土,有万国来朝。

皇上是再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开拓西域,高兴之余,却也酝酿了两三年,预备再开远洋航路,下一次西洋,再现前朝永乐年间万国来朝的盛况。

万国来朝,增添的是皇上的功绩。

但这远洋商队里埋藏的,却是惊天的利润了。

大秦上一次成规模地官方远航,已经是百年前的事。

就是百年前的那一次远航,带回来的就有稀罕的宝石、难得的西洋美人儿……

念在平国公父子的功绩,皇上前些日子已是露出让许家训练水师的意思,将来出航时,就由这一支水师保驾护航。

这是有意往平国公府里送银子呢。

虽然到时候出航的时候,掌事的按例肯定是内侍,不会有勋贵的份,但许家又得宠,又沾了差事的边,私底下打点两三艘大船,附官船南下,水师一路打点照应,是免不了的。

南洋海上并不太平,海盗横行,历来商船出海,多的是船翻人亡,血本无归。也因此,高门大户很少涉足海上生意。

但这一次有水师附航,又会特别照应,就大大地降低了风险。

平国公府就是来问一问杨家,有没有意思入一份股的。

大老爷就袖了信来找大太太商议。

倒也没有特意回避儿女们。

管家,讲求的就是言传身教。

对着泼天的富贵相邀,该怎么衡量得失,如何分析里头的涵义,都是当家的主母、主人,应该学的功课。

儿女们年纪也都大了,也该开始学习世情这一门最简单,也最深奥的课程。

“海商这种事,本来就是把全副身家攥在手里走路。海航风险大,船翻人亡,很可能血本无归。”大老爷就徐徐地向大太太分析这一单生意的风险,“海商就是这样,赌性大,能平安回来,少说也是一本十利,有时候百利、千利乃至万利,都不是没有可能。”

大太太听得也很专心。

朝廷多年没有船队下南洋,不论是大太太还是大老爷,都没有做过海上生意。

“本钱又大……别看许家最近才打了大胜仗,捞了不少油水,却未必敢独立吃下这一张单子。毕竟世家大族,什么时候求的都是一个稳字,他们预备和我们秦家、孙家各占二成五的股,到时候流水、给伙计分红除外,纯利多取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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