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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178)

“只是你父亲忧虑得也对,九哥不过一个秀才功名,说亲就没有什么底气。这些年也不知道哪里的流行,读书人不中个举人,简直没脸说亲!”大太太又犯起愁来,“再说,我看好的几家,又都远在京城,女儿家到底是什么人品,心里也不清楚……”

“父亲心里有数的。”七娘子就温言劝慰大太太。“再说,大堂兄正在说亲,我们也不好和大堂兄争抢人家。”

一家人很少有同时给兄弟俩说亲的。

大太太对敏哥倒素来是喜爱的,听七娘子提起他,就拍了拍大腿。“倒是忘了,你三个堂兄一年在山塘书院也好刻苦,今年很该把他们接到光福来一起小住几日。”

“山塘书院到腊八才放假呢,您忘了?”七娘子笑着为大太太斟了一杯茶,“整年在书院辛苦,腊月里倒是该让哥哥们松散松散。做几样爱吃的菜……免得叫哥哥们回了家还受委屈。”

大太太看着七娘子的眼神越发温存起来。

难得这孩子心胸宽广,对三个堂兄,倒是一丝芥蒂都没有。

“所以我就赶在腊月前把余容苑收拾出来了。”她接过磁石做的小杯子喝了半杯温热的茶水,“嗯,这茶颜色味道都出来了,你也尝尝——我想,今年以后,你三个堂兄是要在府里常住的,叫孩子们再住到翰林府的小花园去,不伦不类,也不好回避。索性把余容苑重新整一整,隔出几个小院落来,三兄弟一人一个小院子,又亲近,又宽敞……以后客人们来了,一律款待到垂阳斋去。”

这几年来,几个侄少爷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才回总督府住一个月,平时都关在山塘书院读书。

也说不清是书院规矩大,还是不愿意多呆……

“这主意好。”七娘子笑着又翻了个磁石小杯子,也给自己倒了半杯热茶,“一家就这么四个兄弟,九哥将来靠哥哥们帮衬的时候多了,别一家人还闹了生分,倒叫外人看笑话。”

转过年才十四岁大的小姑娘。

人情练达、宽宏大量……说话行事,体体面面,是从来不会失礼人前的。

大太太就想到了大老爷的话。

“小七性情温柔,识得大体,又不会缺少算计。”大老爷对七娘子的评价,要比对五娘子高得多。“人又聪明……我看,竟是配个二姑爷这样的人才也够格。让你带她出去走动,也是留心物色人家的意思。”

“倒是小五,性子倔强,生性又不喜欢和人斗心机、比手腕……”

对许家的亲事,竟是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犹犹疑疑,好像许家是个老虎峡,进去了就难出来一样。

一时倒出起神来。

半日才慢慢地附和。

“是啊,九哥将来,靠哥哥们帮衬的地方,那是绝少不了的。”

#

敏哥、达哥、弘哥几乎是和大太太一行人前后脚到的总督府。

大太太也不顾旅途劳顿,一安顿下来,就把三个侄子叫到跟前。

“这小半年没见,越发都大了!”

山塘书院功课紧,三个侄子上一次回家,还是被大老爷接回家过中秋。

这三个侄少爷也都长成了少年,最小的弘哥都有十五岁了。

虽说称不上芝兰玉树,但也都是面目端正气质凝厚的好少年,几年来,三人也都陆续得了秀才功名,正在潜心读书,预备明年的秋闱。

见到大伯母,几个人都规规矩矩地行过礼,才起身在下手落座陪大太太说话。

“怎么样,书院里的先生怎么说?”大太太今天格外的高兴,“今年的岁末评等,都得了优吧?”

山塘书院每年岁末的考试都有评等,要是能连着拿上几年优等,秋闱中举,一般说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敏哥微微颔首,“侄子和二弟倒是都得了优等,三弟那几天身上不好,有些腹泻,倒是只得了良等。”

弘哥摸了摸鼻子,有些难堪,“若是没有腹泻,优等也是囊中之物。”

从小弘哥就是古灵精怪,这样的事在他身上发生,是一点都不奇怪。

大太太有些发噱,“好好,一个岁末评等,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年的秋闱别腹泻就好喽。”

众人就都应景地笑起来。

“过了年,就不要去山塘书院了。”大太太顺势安排几个侄子,“来年就要下场应试,你们竟是在余容苑安顿下来为好。平时也多和前院的先生们走动走动——都是饱学之士,也多有功名在身,向他们请教,是再错不了的。等到五月份再北上,路也好走一些。”

虽说大房、二房连年在江南居住,多年来也以江南世家自居,但是祖籍在西北,三个侄少爷只能在江南考秀才,说到举人,那是必须回西北去应试,才符合大秦律法的规定。

乡试在九月,五月份上路,三个侄少爷到了西北,还可以回杨家村探望一下二太太。大太太的这份安排,不可说不体贴。

敏哥面现感激,却没有顺从大太太的安排。“大伯母考虑得周详,不过,我们兄弟三人商议过,倒是想过了正月就上路,回杨家村小住一段时间。”

二太太自从昭明二十一年去了西北,这三年来还没有见过儿子。

大太太不由有些尴尬。

扫了几个侄子一眼,见敏哥若无其事,达哥面现赧色,弘哥却是抿了唇不说话。

心下已是多少有数了。

大人之间的纷争,明面上是不会影响到孩子们之间的感情。

但孩子们心里又怎么没有数?

明白一点的,知道是自己的父母做了不得体的事,自己羞愧起来,反而越发发奋,和大房更亲近些,有将功补过的意思。

不明白的,恐怕反而要怨大房行事过于独断,不给二房留些脸面了。

人心就是这样,一盏灯照了别人,反而就不照自己。

达哥、弘哥心里想的,就截然不同。

只是敏哥……这孩子心机已经深沉,大太太却是看不透了。

算了,本来也没有想着靠二房的几个孩子照拂九哥。

“也好,你们心里有母亲,就是孝顺了。”大太太神色不变。

又问了几句起居琐事,就叫姐弟们进来见堂兄。

正好又有庄头来交割年货,大太太叫了叔霞过来帮着算账,又打发人叫药妈妈、梁妈妈开大小库房搬运货物。堂屋里就进进出出,乱得厉害。

就把几个小辈安排到东偏院说话玩耍。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行事很自然就分了男女,小姑娘们在窗边的太师椅下落座,彼此之间叽叽喳喳说得兴奋无比,也顾不上搭理男生们。

九哥和三个堂哥默然相对,半日都找不到话说。

还是五娘子想起来,大大咧咧地问敏哥,“大堂哥正说亲事是不是?可说定了哪一户人家?”

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弘哥就抿唇笑话五娘子,“多大的姑娘了,说起亲事也不知道害臊!”

又问六娘子,“你五姐过了年是不是也要说亲了?”

五娘子有些发急,跺了跺脚,“哪有弘哥这样挤兑人的,想起来问上一句,就编排了这么多话。”

敏哥忙含笑止住弘哥,“是,腊月里刚有信来,说是由舅母相看,已是为我说定了欧阳家的三姑娘。”

敏哥就是大方,十七岁的少年郎,说起什么事都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再见不到一丝局促。

“是李家那个欧阳太太出身的欧阳家?”六娘子倒追问了一句。

七娘子心中就是一动。

欧阳家是李十一郎的母舅家呢。

这么说来,杨家二房是辗转和李家也扯上关系了。

曾听大太太说起,王家和二老爷逐年来有些生分,没想到二太太被发配到西北去了,二房反倒和王家重新走到了一起。——二老爷肯把敏哥的亲事交到王家手上,应当是和王家尽释前嫌的意思了。

也好,两房虽然已经分家,但到底是同气连枝,二房自己懂得经营,将来几个儿子也不用在大房身上吸血度日。

“是,就是旗山欧阳。”敏哥不动声色。“恐怕明年就要办婚事了,不然底下的弟弟妹妹,也不好说亲。”

五娘子嘿嘿地笑,划了脸羞弘哥,“听到没有,是着急给你说亲呢!不然,哪有这么快就成亲的道理!”

这三兄弟里,最好玩笑的就是弘哥,五娘子和他也最熟稔。

少年郎脸皮薄,经了五娘子一逗就涨红了脸,“杨善礼啊杨善礼,你自己难道就不要说亲的?你不要说亲,许表哥来苏州做什么?偏偏就只晓得笑话别人,哼哼,还当我们在书院读书,消息闭塞!”

杨善礼是五娘子的大名。

五娘子一下也红了脸,站起身猛地跺了跺脚,“杨善弘你胡说什么!没影的事也被你说得真真的!仔细我回了母亲……”

“五姐!”七娘子秀眉微蹙,轻喝了一声,“大家说笑,何必这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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