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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198)

“小时候身子骨弱,多承令兄开了太平方子,这些年来渐渐的才好了起来。”她和权姑娘客套,“不过天南海北,也无处表达谢意,今日见了权姑娘,倒是能说上几句多谢了。”

权姑娘就上下留心打量了几眼七娘子,才笑,“家兄的一点雕虫小技,若是果然能排忧解难,也是他该当做的。”

两边又客气了几句,才各自去找相熟的伙伴说笑。

虽说都是女儿家,按理正是天真不知愁的年纪,但无形之间,到底还是分了派系。

李家的几个姑娘就自然而然地簇拥住七娘子,陪着她说笑起来。权姑娘也有她的一群拥趸,虽然都进了内堂,却是泾渭分明,秋毫无犯。

七娘子就若有若无地留神权姑娘身边的几户人家。

权家这些年来圣眷越隆,又是皇长子身边的代表性人物,会舍现管着江南的杨家女儿,和权家亲近的人物,心中在想什么,不问可知。

不想大太太慎重叮嘱她的差事,机缘巧合之下,完成得居然这样容易。

她又低声问李家的九姑娘,“怎么今儿来了京中的贵客?事先我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权姑娘就是一个人来的?”

像权家这样的富贵人家,即使只是一个女儿家下江南,闹出的动静都绝对不小。

“是权夫人带着来的,”李九娘看了看七娘子,又看了看权姑娘,已是露出了然,“我也是听诸姑娘说的,据说是权夫人娘家要办亲事,正巧权夫人也是多年没有回乡省亲了,索性就从我们苏州经过,再去江西吃喜酒……不过是路经此处罢了。”

“正月里路过苏州?”七娘子扬了扬眉。

这借口也实在太牵强了吧。

不过,到底权夫人、权姑娘都是女流之辈,又打了路经苏州的名号,既然只是路过,没多久就要再度上路……也没准真只是路过而已。

“可不是?说是亲事就定在二月初,权夫人是出门子的,又没有在娘家过年的道理……”李九娘细声附和,又问,“怎么不见五姐?”

“五姐身上不舒服,这一向都懒怠出门。”七娘子却是忙着思忖起来,随口敷衍。

不禁又抬眸望向了权姑娘。

这位妙龄少女虽然和兄长生得并不相似,但行动之间,却都有一股高贵清华的气韵,就算只是随随便便坐在那里,都要把身边的惨绿少女们给比了下去。

看她眉目端凝,举止有度,想来,心中也自然很有城府……

才这样想,大太太就遣人来招呼她过去拜见长辈。

七娘子就跟着来人,进了夫人太太们云集的鸳鸯厅。

“从前只知道杨家的五娘子是个好的,没想到七娘子竟也是这样一朵花似的小姑娘!”

“来来来,快起来,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

顿时就被争先恐后的赞美声浪淹没。

说起来,杨家平时往来的官员,就算品级再低,行事也都有分寸,谄媚相虽有,但还算是得体。

今儿在诸家,七娘子才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些奶奶太太们,竟是恨不得把她搂到怀里亲上几口,才放开来,一个个眼睛里好似都放出了绿光,粘在七娘子身上逐分逐寸的扫射,在掂量、揣摩着她的斤两。

七娘子简直不胜其烦,堆着笑拜见了一圈,也不知道叫了几声世伯母,大太太方才把她搂在怀里,笑问诸太太,“怎么不见权夫人?”

不等诸太太回答,又笑,“说起来,竟不知道权夫人也到了江南。”

诸太太就笑,“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权夫人在京里和我们家也有些来往,昨儿到了苏州,在欧阳家安顿下来,偏巧我犯了咳嗽,遣人往欧阳家请医生去。这不就可巧碰着了?——杨太太和权夫人想来也是老相识了。”

大太太唔了一声,“在京里也见过几次。”

诸太太就不敢再多说什么,笑着把话题转开,“权夫人方才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玷污了裙裾,恐怕是去换衣了——七娘子,吃茶,吃茶。”

七娘子心头一动。

不由就看了看大太太。

大太太倒是面色如常,甚至还带了些微微的不快。

说起来,权家身份高贵,尽管大太太是左柱国夫人,又是诸太太的顶头上司,在权夫人跟前,倒也不好摆官太太的架子。

权家根基深厚,现在又是圣眷正隆的时候,什么样的富贵人家不曾见过?大太太比起来,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本来是过来摆架子,当天之骄子的,忽然遇到了更尊贵的人家,大太太心里不舒畅,也是自然的。

不过在诸家来说,春酒一年也就一次,没有请两天的道理,既然和权家有所来往,又知道权夫人来了苏州,当然也要把权夫人请过来。

只是大老爷正是要清除异己的时候,诸家还上赶着和权家来往,实在也有些不智了……

话说回来,大太太到底多年来当惯了江南的第一夫人,在待人接物上,就没有以前那么敏锐了。

七娘子就垂下眼笑了笑。

诸太太也笑着起身,“啊,权夫人来了。”

大太太虽然面带不快,但当着一等国公夫人的面,也不好太拿架子,忙携了七娘子的手起身相迎,“权夫人,多年不见了。”

七娘子虽然保持礼节,不敢正眼打量权夫人,但也难免偷眼瞻仰国公夫人的风采。

说起来,这还是她在许夫人之后,第一次见到公爵府的夫人,心底下自然不由就把权夫人和许夫人拿来比较。

两位夫人打扮的倒是都不出挑,没有过于打眼的富丽首饰,但许夫人通身的气派,却是掩也掩不去的,一脸的精明利索,一看就知道是长子嫡妻,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身上还带了那股子北方妇人特有的爽朗大气、顾盼自豪,明眼人一看就能揣摩得**不离十:这位准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权夫人却是一脸的温婉笑意,竟是要比权姑娘还来得更柔和些,一开口就是软软糯糯的南音,“杨太太,好些年没见了,您倒是越发显得年轻!”

又笑着问,“这是令千金吧?排行第几呀?从来都算听说杨家的姑娘是个顶个的美貌文雅,今日一见,倒真是名不虚传……和京里的定国侯少夫人比,竟也不差多少呢!”

几句话又捧了杨家,又捧了二娘子,又捧了五娘子,一下就让大太太脸上的不快褪去,浮起了真心的笑意。

“这是我们家的七娘子——权夫人真是过奖了,寒门小女,哪里当得了你的夸奖。”

等诸太太让了自己的位置,让这两个一品命妇相对而坐,大太太就注目七娘子。

七娘子忙起身拜见权夫人,“小七见过世伯母。”

权夫人于是含笑打量七娘子,又上前几步,亲手扶起了七娘子,让七娘子坐到她身边。“今年几岁了?”

“刚满十四。”七娘子也只好做鹌鹑状,轻声细语。

虽然权夫人满脸的笑,但方才深深打量自己的那一眼,她却是觉出了眼神中的清凉。

看来,也是个胸有城府的主母。

权夫人就笑,“才十四岁就这样漂亮了,再过几年,那还得了?”又问,“叫什么名字?”

“小名一个棋字,大名善衡。”却是大太太代答。

权夫人嗯了一声,握住七娘子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方才含笑对大太太夸奖,“不是我眼浅,就是京里那一等百年世家,也很少养出这样水葱儿一般的小姑娘。真不知道杨太太是怎么调理的,这女儿是个顶个的出挑,索性,我把我家的瑞云也送到总督府,让杨太太帮着我调理吧。”

众人都笑,“权夫人说话就是风趣。”

李太太却抢着附和,“权夫人这话倒是在理,我日常看着五娘子、六娘子和七娘子,也巴不得抢一个回家,天天就是对着都多吃两碗饭了!”

众人越发一笑,权夫人又招呼权姑娘过来拜见大太太,“……我们家的大姑娘今年也十五岁了,真是比不上七姑娘的万一。”

“权夫人这是哪里说来。”大太太连忙也把权姑娘夸成了天上掉下来的仙女,“真心话,权姑娘一看就是我们京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女儿,这份落落大方的气派,啧啧,实在是……”

两个太太就你来我往地互相奉承起来,还是李太太心直口快,“嗳,这要我说,您们倒不如把这女儿对换了养上几天才好呢。”

众人又笑,气氛于是彻底活跃,权夫人才笑着从手上撸下了一对无暇的羊脂玉镯子,“没什么好东西……”

大太太投桃报李,也从身上解了红宝石禁步,赏给了权姑娘。

就和权夫人、诸太太热热闹闹地说起了北方的冬天。

七娘子在权夫人身边坐着,也不敢乱动,环顾厅内,这一厅的太太奶奶都在相机奉承大太太、权夫人,心里就不由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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