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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264)

自己不闹开,恐怕五娘子白死的几率,占了五成。

余下的五成,还要看许凤佳能不能及时回来——以他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广州距离京城太远,就算他星夜回京,也未必能找到蛛丝马迹……

答应了五娘子要找出真凶,她就从来没有打算把此事轻轻放过。

只是大老爷的那番话,一下又回到了七娘子的脑海里,让她再度有了叹息的冲动。

“人生真是难!”她轻声和立夏感慨,“要找到一条两全的路,谈何容易!”

立夏面带不解——是啊,她再聪慧,对大老爷的了解,也未必有自己的几分之一。

七娘子就又叹了一口气。

帐幔外的声响一下小了下去,不久,轻轻的脚步声踱进了东次间,立夏起身行礼。

“二娘子。”

二娘子掀起帐幔,一双含煞眼,就出现在了七娘子眼前。

姐妹俩对视一时,居然都是欲语无言。

“二姐。”七娘子再叹一口气,轻轻地叫。

二娘子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本来容貌不过清秀,此时已有二十五六岁,虽然青春正盛,但面容刻板,已是有了侯夫人的威仪。

这一哭,反而显得格外年轻,看着就像是二十刚出头的年岁,好似一个刚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对什么事都心中无数。

七娘子不由得陪着落了几滴泪,立夏就大皱其眉,上来劝,“权先生说了,您现在可不能哭,一哭恐怕又要发烧……”

二娘子就忙擦了擦眼,强笑,“是我不好,反倒来招七妹。”

两个人就又怔怔地相对而坐,都不知说什么好。

立夏便知趣地退出了屋子。

七娘子半坐起身,从东里间的方向摆了摆头,对二娘子挑起眉,做询问状。

二娘子就苦笑,“听说是娘亲自把那碗药喂给小五,是以格外不能平复心情,虽说经过劝说,已是打消了亲身前去闹事的念头,但到底还是派了王妈妈过去……我拦都拦不住!”

见七娘子诧异,又解释,“娘叫王妈妈代她从太夫人开始骂,骂太夫人管家不严,教出了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家里人,叫小五白白……送了命。”说到最后几句,声音中又现了哽咽。“还要王妈妈去骂三姨,不过我想,王妈妈就算敢真骂出口,也是一定不敢骂三姨的,事情,还不算太难看。”

五娘子真是一脉嫡传,尽得了大太太的性子。

七娘子没想到大太太着急起来,也是这样的蛮不讲理,面子两个字,竟是全顾不得了。

虽说痛快,但究竟于事无补,上门辱骂平国公的母亲,是对许家面子严重的冒犯,就算平国公夫妇不介意,许太妃也未必不介意。

七娘子就沉下眸,叹了口气。

人生在世,真是有多少无奈!

“恐怕王妈妈也未必敢……”她字斟句酌。

二娘子苦笑,“若是不骂就要被卖,她不敢,也得敢了。”

只看二娘子脸上的苦笑,就晓得她也拉不住大太太了……如今的大太太,就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已经被激起血性,不杀戮一番,是绝无法冷静下来的。

七娘子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的言辞,居然如此苍白无力。

人的生死,并不是几句宽慰的言语可以掩盖的。

恐怕就算许家人诚心赔罪,大老爷也一意缓和,许家与杨家的关系,从今往后,依然要走低一段时间了。除非许家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内教出凶手,这凶手,还必须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行凶理由……

她在许家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已经赌上了许家和杨家之间的联盟关系!

以大老爷的性子,只是责怪七娘子几句,都算是客气的了——改革在即,杨家面临的压力本来就不小,再和许家疏远,只怕更是孤立无援了。这,毕竟是关乎整个杨家的大事。

可五娘子还那样年轻!

“二姐……我……”她不禁低声问。“我在许家,是不是……做错了。”

二娘子一怔,她并没有不解,显然是早已了解了事情经过。

——就深吸了一口气,坦然地看向了七娘子,“若我是你,我会做得比你激烈百倍。”

是啊,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

七娘子一下就想到了九姨娘。

想到了在西北的那一夜……

她轻轻一甩头,掐了掐虎口,让轻微的疼痛帮助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要一项一项地办。

“眼下就看许家的态度了。”她轻声下了结论。

二娘子攥紧拳头,垂头轻轻地将手搁在了大腿上,神色阴霾。

“这件事,不查个水落石出,不要说娘,我,都不会罢休的。”

她又放开手,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区区一个太妃,很了不起吗?我们家在宫里,也不是没有能说得上话的靠山!”

七娘子忽然意识到,虽然杨家看似危机四伏,比不上许家根基深厚,但恐怕许家还未必敢真和杨家撕破脸皮。

她料想得不错。

五娘子的头七一过完,许家就派人送了真凶上门。

或者,该称为最适合的凶手,更合适些。

170凶手

“家里小药房管事的洪妈妈,虽然样样都好,但酒后就容易犯糊涂。”

“她素来将少夫人的药材看得很仔细,平日里是一定会亲自包裹的,偏偏也就坏在了这上头,那一日家里有喜事,多吃了一口酒,回来头晕脑胀的,包药材的时候,就把给大少夫人屋里的两个养娘配的王不留行,同药房里常年储备的一小撮藏红花给包了进去。”

许夫人派了老妈妈亲自上门向大太太解释。

大太太一句话都没有说,操起小几子上的茶碗就朝老妈妈丢过去。

老妈妈躲都不敢躲,滚烫的茶水溅了一脸,眼看着脸上就红了一大块。

“滚出去。”大太太的声音冷得像冰。“马上给我滚出去!”

就连大老爷都很不满意,重重地放下了茶碗,“三姐查了这几天,就找到这么一个替死鬼?这故事也编得太牵强了些。”

他眉宇间就带上了少许阴霾,“虽说也能体谅三姐的难处,但这也实在是太欺负我们杨家在京城没有多少亲朋了吧。”

对大太太的火气,老妈妈还能泰然处之,可大老爷一发话,她就慌神了。

“阁老的话,实在是不敢当!”老妈妈连连磕头,“只是,只是夫人也难,半个多月几乎没有合眼,院子里的人,全都审了个底儿掉,除了洪妈妈之外,是没有一点疏漏。产婆是孙家夫人送来的,陪护的妈妈们全都是娘家的陪嫁,院子里抓药煎药的丫头妈妈,全是少夫人一手提拔出来的,真是、真是只有洪妈妈一个疑犯……”

七娘子忽地插口道,“药是什么时候煎下去的。”

老妈妈浑身一震。

才迟疑了片刻,七娘子就冷冷地道,“三姨审了这么久,不至于连这么一点问题都没有想到要问吧。”

屋内的两个大佬,目光却都集中到了七娘子身上。

大太太眼神里有惊异,有深思,也有明显的感激。大老爷却是多了无数的警惕,七娘子似乎都可以看到他的眉头已经暗暗皱起却又松开,那一句“你又想做什么了”,已经含到了唇边。

老妈妈却没有任何办法。

只要许夫人有尽心审案,这个问题,她是肯定必须马上回答的。

“这药要小火慢煎八个时辰以上最有效应,大约是前一天傍晚煎下去的。”

七娘子不禁一皱眉。

她还没有开口,大太太就接续了往下问,“从煎下去到小五服、服药,有谁进出过明德堂?”

老妈妈又是一震。

她抬起头死死地看了七娘子一眼,才回答,“大少夫人、四少夫人、五少夫人分头来过、府里的二姑娘与三姑娘结伴来过,五姑娘独自来过,还有太夫人并夫人都派人进过明德堂问少夫人的好。娘家人上门前,我们婆家人要全上门探视过,才不能算是失礼。”

也就是说,府里排得上号的女眷都有嫌疑了。

大太太的目光越发冷硬了起来。

大老爷却打了岔,“两个小娃现在怎么样?”

提到两个小外孙,屋内的气氛顿时一暖,大太太精钢塑就的面孔似乎有所松动,老妈妈也松了一口气。

“吃得好睡得好,在清平苑由两个养娘十二个时辰轮流看管,谁都不放进屋里来,吃喝从采买到厨娘,都是三十几年的老人,绝对可靠。”她巨细匪遗地交代了两个小少爷的起居,“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精神头很好,一天可以睡五六个时辰。”

七娘子目光一闪,看了看大老爷,又看了看老妈妈,她微微地撇了撇唇角。

这么一打岔,大太太也就没有再发火。

“我再宽限十天。”打发老妈妈下去的时候,她的声音就像是刀子一样锐利,“不管是谁害了我的女儿,三姐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她舍不得自己贤惠的名头,不愿做恶人,可以,名字必须给我交出来。谁让小五青年夭折,我就要她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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