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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276)

许夫人的身子骨看来是真的太不好了,把一对金孙送到秦家,是为了解大太太的疑虑,也是为了这对孩子自身的安全。

七娘子就坦然地回答。

“总要十天半个月,把院子打扫打扫!”

她一点都不想回避四郎、五郎的问题。

大太太把她送到许家,无非就是两个任务,找到真凶,把四郎、五郎平安养大。当然,后一个任务怎么看都要比前者更重大。

养孩子是难事,尤其是古代,卫生条件这么不好,十个孩子里恐怕有三四个是童年、少年夭折。许夫人又是病人,不管怎么说,总是有所忌讳,这对孩子回了许家,是肯定要进明德堂编制的。

对许夫人和大太太来说,恐怕还是对七娘子的恩赐了:从小养大,孩子是肯定只和她亲的。

七娘子却一点都不想在孩子身上下功夫。

不论大太太如何,她对九哥,可算是仁至义尽无可挑剔,就这样九哥还有自己的心思……在深宅大院里,唯有血缘是最紧密的联系,七娘子并不想让自己落得个大太太一样的下场。她尚且还年轻,还可以走几步再想子嗣的事。

只是她不热衷生育,不代表她不爱孩子,尤其五娘子虽然和她有许许多多的过往,但姐妹情分,却还算得上深厚。四郎、五郎,她肯定会尽力保他们平安长大,这也是她对五娘子的承诺。

许夫人对七娘子的回答还算得上满意。

“要打扫得干净一些!”她微微地笑了笑,又单刀直入,半句废话都没有。

“昨晚,怎么没和凤佳圆房?”

七娘子登时愕然。

提到她和许凤佳,她就有些乱了方寸。一时间支支吾吾,竟不知该怎么答才好。

许夫人就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

她拍了拍七娘子的手背。

“凤佳这孩子实在太野,连我都约束不了。”

提起许凤佳,许夫人口中就全是骄傲。

“小五的性子,和凤佳实在格格不入……或者和睦,但却很难节制这头野马。凤佳要接过父亲手上的棒子,还有很多事要学,可有些事又是万万错不得的。娘的身体,你也看得清楚,以后许家的大小事情,就要你们夫妻做主,就看你的行事,能不能管得住凤佳了。”

这或者就是许夫人对自己的入职谈话吧。

七娘子倒也有几分喜欢许夫人的性子,当断则断,透着斩钉截铁的利落。

心机是对外玩的,不是对内用的。

她也难得地坦白,“恐怕我和表哥……”

提到表哥两个字,她不由就想到了许凤佳昨晚的那句话。

的确,她从没把许凤佳这个表哥当真过,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表兄妹的亲情。

她换了称呼。

“我与世子之间的关系,一时半会,未必会如此和睦。”

许夫人顿时一笑。

“凤佳的性子,和谁能处得好?磨练了这么多年,对外是圆融多了。对内,连我都拿他不住……这事且不急,横竖,他广州那头事情没完,不久还是要再出门去的。”

七娘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倒有了几分惊喜。

许夫人却又意味深长地冲七娘子微微一笑,“照我看,你要想接过家务,还得在凤佳去广州之前,把这房给圆了。”

许夫人这话,实乃金玉良言。

以七娘子的聪明,又如何不懂她的意思。

许夫人看得出她没有圆房,其他人肯定也看得出来。本身一个山寨嫡女,要在许家立足,不是光凭娘家硬气和自己高调就够了的,要接过府中大权,她还需要许家一两个实权派的支持。

许夫人当然是她的第一个支持者,两人各取所需,不谈感情,反而爽快,说得上是一拍即合。

但一个新媳妇,连房都没圆,难免招人议论,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件好事,更可能给几个妯娌借题发挥的可能。

只是这种事……又不是说她想做就能做的。七娘子虽然不至于天真到把自己的身子看得无比金贵,但,她也绝不想在一个极尴尬的情况下交付出初次。

只要和许凤佳有关,实在没有一件事不让人心烦。

七娘子沉眸应下了许夫人的暗示,“媳妇知道该怎做的。”

虽说抬出了这万用万灵的口头禅,但说实话,该怎么做,她自己心里也根本没有底。

#

婆媳俩当然有很多事要商量,七娘子在清平苑坐到了巳时三刻,见许夫人面露倦容,这才告辞出来。

她没有自告奋勇,玩侍疾那一套。

那一套可以在大太太身上生效,却未必能打动许夫人。再说,就算有个辈分压着,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许夫人卑躬屈膝。

出嫁了,真是好,处境再难,至少还可以抬头挺胸。

午饭七娘子是在明德堂自己用的。

虽说新妇进门,第一年按理要到太夫人跟前立规矩请安,服侍用饭……但太夫人不来传唤,她也乐得装不知道。大不了还有个侍候许夫人的免死金牌,在胸前一挂,躲到清平苑去,太婆婆要折腾,也得先折腾儿媳,再折腾孙媳。

或者是也看不上这样低劣的手段,太夫人碰了软钉子,倒是反常的安静,到了半下午也没有别的声音。

天色近晚时,许凤佳回了明德堂。

明德堂占地不小,光是堂屋就曲曲折折有十多间屋子,自带的两个小跨院里,如今也放满了七娘子的陪嫁。五少夫人一下午遣了三四个妈妈来和七娘子商议这陪嫁的物事该怎样安放,这几个妈妈也无一不是惯看眼色的老成之辈,对七娘子的态度虽恭谨,却疏离。

或者是在杨家时见识多了,七娘子只觉得五少夫人的手段实在太小儿科。

她也懒得亲自和几个下人周旋,叫了立夏进来与几个妈妈盘点清算,将大件家具等物寄放进官库,又和几个妈妈商议着,要将存放五娘子陪嫁的小院落清理出来,五娘子留下的绫罗绸缎等物,列一张单子回去给大太太看了,由她发落。

——不找一点事给五少夫人忙,恐怕她还真慌得不行,忙着要给自己添乱了。

自己索性进西三间补眠。

明德堂东翼这一年半来一向冷落无人,七娘子也没有搬进去生活的意思,许凤佳若是不愿意和她共用西翼,她倒不介意他搬进东翼去住。她只打算在东翼五娘子起居的屋子里设一间小小的佛龛,便不打算多做改动。

至于她自己,新房安顿在西翼第三间,日后也就是她的卧室,此外西翼一、二间都被打扫出来,也不曾上锁,看来许世子是将这两间屋子,留给她做待客起居用。

七娘子也就老实不客气,一起身就嘱咐立夏收拾出来,等下午几个妈妈过来的时候,已经正好待客。

西三间并不小,当中放了她陪嫁来的紫檀木大床,窗边还盘了小小的土炕,到了冬日里,起居一人是恰好的。此时才到九月,还未曾烧炕,就放了椅袱做个长榻用。七娘子靠在炕前,看了几页书,居然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一串足音响进屋内,还伴随着许凤佳不耐烦的声音。

“说了多少次了,屋内有人太吵,以后我在家的时候,不许进里屋服侍。”

一边说,世子已是一边进了里屋,立夏情不自禁,稍微流露委屈——七娘子多少年来,都没有高声说过这些丫鬟一句。

她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为许凤佳掩了屋门。

许凤佳一边走,已是一边解开衣扣,将外披的斗篷摔到了椅上,露出了底下的猛虎补服,又拿下头上梁冠,露出了下头青布扎起的发髻,一头去解腰间金带——他瞥了七娘子一眼,漫不经心地抱怨。“都九月了还这么热,出了几身大汗!”

一边把佩剑解下挂到立柜边金钩上,一边翻身开门出去喊人,“送水来!以后我一到家立刻预备热水!”

立夏等众丫鬟只得又忙碌起来,七娘子不由一扬眉,问许凤佳,“不去给祖母请安么?”

晨昏定省,一天两次请安,是世家大族最基本的礼仪,许凤佳今早急着进宫没有进小萃锦,晚上还不去,似乎就有失礼之嫌。

许凤佳便瞪了七娘子一眼。

“祖母下午就犯了咳嗽,叫我们今晚都别进乐山居了,免得冒了病气!”

他的语气虽有几分严厉,但也隐藏了几许笑意,“杨棋,你本事不小,一进门就把祖母给闹病了!”

太夫人这哪里是犯咳嗽,分明是给七娘子不自在,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七娘子付诸一笑,索性也起身唤立夏进来,拆掉了头上的发髻,新梳了家常云髻,等许凤佳洗过澡出净房,也进净房梳洗一番,换了更居家的衣衫。

于是立夏燃灯,上元摆桌斟酒,待得酒菜齐备,众位丫鬟都退出了屋子,留这一对有名无实的新婚夫妇在桌边对坐,吃他们新婚后的第一顿晚饭。

这一顿饭吃得很静。

食不言寝不语,虽然七娘子本人不在乎这样的规矩,却也不想在许凤佳跟前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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