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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330)

七娘子只得叹了口气。“倪家的事,我没过门前就早知道了。但自己的仗,我习惯自己来打。”

她已经准备好为这件事和许凤佳争执一番,没想到许凤佳反而大有赞赏之意,轻轻鼓了鼓掌,“不愧是我的少夫人。”

他结束了这个话题,却又沉默下来,垂下头把玩着案头的小镇纸,又过了一刻,才抬头轻声道,“我看,四郎五郎还是跟着和字辈的哥哥姐姐们取名更好些,免得从小就分出不同,倒不利于兄弟姐妹间的相处。”

七娘子不禁眉尖紧蹙,她想说什么,但许凤佳却竖起一根手指,压在了她唇瓣之上。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四姨解释,你不用担心。”

他神色莫测,似乎有什么难解的思绪,正在脑海中流窜,就连这宽慰,也带了些漫不经心。

210百忍

四郎、五郎的三岁生日办得很热闹。虽然没有大事铺张,但几户亲近的人家也都送了生日礼来,大太太甚至还亲自上门看望两个小外孙。

“怎么就没有自己定个排行?”她很有些不高兴,“倒要和兄弟们一道用和字辈!”

七娘子只好抬出许凤佳的解释,“广福寺的住持说,两个孩子命格很硬,倒是要在什么事上都压一压,才能平安长大。”

自从五娘子出事,大太太就对鬼神之说特别着迷,听到是神佛的意思,顿时没了二话,合着掌念了几声佛,才和七娘子感慨。

“话虽如此,但我还想着,这兄弟之间的分际还是越早定越好,免得嫡亲的兄弟,反而要因为这荣华富贵起了二心,那就不值得了。”

看来许凤佳的确是亲自到杨家解释过了个中关节:大太太并没有在命名的事上太责怪七娘子。

“可能孩子毕竟是还小。”七娘子虽然很不想强调四郎的晚熟,但事已至此,也只好把这个理由抬出来。“再说四郎到了三岁,话还说不囫囵……”

看到大太太的神色,她又添了一句,“可人却很灵醒,一点都不傻!我想这孩子就只是太内秀了些。”

五郎已经可以很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在养娘的教导下,甚至也会认认真真地给大人们行礼,有了大孩子的样子。

大太太脸上顿时就蒙上了一层忧色,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在外间玩耍的两个小少爷,半天才慢慢地叹了口气。

“再等两年也好,好在,五郎是极聪明的。”

大太太又站起身,进了东翼里间五娘子的小灵堂。

她长长久久凝视着颜色鲜亮的小像,半天,才模模糊糊地称赞,“七娘子这副小像画得好,抓到了小五的神韵。”

就又低头拭泪,才环视身边的摆设。

这间小灵堂虽然物件不多,但却拂拭得一尘不染,供桌上的香烛看得出是常换常新,桌上供着的鲜果也没有多少香烛的痕迹。

虽说这都是丫鬟做的事,七娘子只需要一句吩咐,但想得起这一句吩咐,已经算是很顾念先人了。

大太太就转过身,轻轻地拍了拍七娘子的手,又险些掉下泪来。

“在这世上还念着你五姐的人,也就只有咱们娘几个了。”

才说了半句话,就又去抹眼泪。

七娘子望着大太太,心中真是百味杂陈。

才这一个多月没见,她鬓边的白发,就又多了几分,说起来也不过是望五十的人,看着却似乎年近花甲,和风度翩翩的大老爷比,简直像是老妻少夫。

她叹了一口气,轻声宽慰大太太,“这不是还有四郎、五郎吗……”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了两个小少爷急促的脚步声,五郎扯着四郎,在两个丫鬟前呼后拥之下奔进了灵堂,叫道,“外祖母!”

这孩子一点都不怕生,虽然大太太和他相见不多,但已经记得住这是外祖母,是他要亲近的人了。

大太太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眶,顿时又挤出了一脸的笑,冲两个外孙招手,“被四郎、五郎找着了!”

两个孩子就依偎到了大太太身边,五郎又扯着七娘子的袖子,指着五娘子的小像叫她看,“娘!”

大太太老怀大慰,欣喜地瞥了七娘子一眼,七娘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嗯,那是你们的娘。”

她摸了摸五郎的头,算是夸奖他的聪明,五郎又高兴起来,嚷着要吃松子糖,好像那是他应得的奖励。见七娘子面有保留,便聪明地拉了大太太,“外祖母,松子糖。”

大太太心都要化了,哪里还舍得拒绝,站起身由着五郎牵着她的手,还招手要抱四郎,“寿哥一块来?”

四郎得名和寿,五郎得名和福,都不是什么雅训的名字,却似乎寄托了生母五娘子未尽的遗憾,所以长辈们倒没有多大的异议。

四郎看了看大太太,又看了看站在屋门口不敢进来的谷雨,便藏到了七娘子裙边,胆怯地眨了眨眼,没有搭理大太太的邀请。

这孩子毕竟要比五郎怕生得多了。

七娘子就摸了摸四郎的头,安顿大太太,“娘先回去坐着,一会儿我带四郎过来。”

等大太太抱着五郎出了屋子,她才拍拍四郎的肩头,温言问四郎,“四郎想不想吃松子糖?”

四郎吸了吸口水,才点了点头,但却依然没有动,只是挨在七娘子腿边,怯怯地指了指五娘子的小像,问七娘子,“娘?”

“嗯,这是四郎的娘亲。”七娘子耐心地重复,“也是七姨的姐姐,是外祖母的女儿。”

这些复杂的名词,虽然小孩子现在还未必懂,但也能给他一点印象。

四郎却摇了摇头,指着七娘子裙上的刺绣,又指了指那精致的小像,“画?”

七娘子一下就呆住了。

这孩子,好聪明!才两周岁多一点,就已经懂得了这里头的逻辑差别。

“这是四郎娘亲的画像。”她柔声向四郎解释,“四郎的娘亲不是画,这幅画,画的是她。”

她就吃力地抱起了四郎,让他近距离观看画中的五娘子。这幅小像外头笼了翠色薄纱,免得被烟雾熏黄,七娘子甚至还掀开了软纱,让四郎看清画中人的长相。

四郎含着大拇指,仔细地看着画中的五娘子,又看了看七娘子,似乎在费力地想要用表情表达什么,见七娘子没有反应,他沉吟了半晌,才含糊而缓慢地问。

“可娘……在哪里?”

这还是七娘子第一次听到四郎主动发问,没想到就是这样逻辑清晰有条有理。

她一下有些欣喜,却也半是心酸,不由得看了谷雨一眼,似乎在寻找着恰当的答案。但从谷雨脸上收获的却也是一片茫然。

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是根本就不懂死亡?

七娘子沉思了片刻,只好轻声回答,“四郎的娘亲去很远的地方了,七姨帮她照顾你们。”

四郎白嫩嫩的小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娘坏!”

他不高兴地侧过身子,向门外方向探去半边身子,“要弟弟。”

七娘子只得松开手,任由碧纱下落,遮住了五娘子的笑脸。

她转过身将四郎送到了谷雨怀里,让她带着四郎去育儿室找五郎玩乐,自己又转过身来,踱到龛前,细细地审视着自己画出的小像。

一幅画,怎么能代替母亲的角色?

两个孩子现在可能还不懂失恃的滋味,可等到再大几岁,懂得人事,总会明白画中的五娘子,已经不可能为他们提供亲情。

她垂下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等大太太走了,就把养娘们并谷雨春分找来说话。

“以后四郎用手指着什么东西,一律全装着不懂。”她沉着脸吩咐,“今早在东里间,这孩子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可见得不是不会,正是因为不用说话,身边人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越发懒得说了。”

她难得放下脸说话,几个下人都有些害怕。谷雨、春分更是战战兢兢,忙不迭地应是。只有楚养娘似乎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白,才低声顶了七娘子一句,“四郎脾气倔……”

“他脾气倔不喜欢说话,做大人的就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了?”七娘子略略抬高了声音,见楚养娘不敢再说什么,也不过森然盯了她一眼,便挥手道,“都下去吧。”

当晚等许凤佳回来,她就和许凤佳商量。“孩子们已经三岁了,我想着启蒙的先生,你也要留心起来,等到四岁的时候,也蛮可以开蒙。念到七岁再正经请先生回来读书,习武的事,你看着安排……我想也就是这个岁数了。”

许凤佳神色一动,“孩子们也三岁了!”

大秦的孩子,四岁开蒙比比皆是,九哥就是四岁开蒙,七岁起正经上私塾读书时,已经将中庸大学背得流利无比。七娘子的安排,也算是中规中矩。

他沉思了片刻,就问七娘子,“你回头送信去孙家问一问二姐,她家的小世子已经到了进私塾的年纪,如果开蒙的先生好,正好就请过来,也免得我们再费事去寻觅。坐一年空馆,也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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