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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331)

这个处置办法,和七娘子倒是不谋而合,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为许凤佳捡了一筷子酥鱼,问他,“江南菜你吃得怎么样,要是吃不惯呢,明儿我们请个北方大师傅来,两边开火……二姐的生日快到了,我安顿送礼的时候随口问一声也就是了。”

许凤佳倒觉得很新奇,“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口味了?”

七娘子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又不是木头人,难道不懂得关心别人的?”

她抢在许凤佳之前又加了一句,“从前不关心你,是因为——你不配!”话到了后头,已是被一连串轻笑给模糊了过去。

许凤佳嗤地一笑,用筷子点了点七娘子的额头,压低了声音调侃,“今晚你就晓得我配不配。”

他们夫妻吃饭,虽然没有人在一边服侍,但西次间总是少不了人走动,七娘子蓦地烧红了双颊,垂下头不敢看许凤佳,免得又招惹起他的兴致,只是低声道,“不成,我小日子来了,你得等几天……”

自从两个人谈开,七娘子就再也没有逃避过周公之事。

许凤佳弹了弹舌头,不耐地叹息了一声,轻声道,“那你还来招我?”

他也没有等七娘子回答,就抬高了声音,“你们苏州菜我吃得还好,不过淮扬菜始终是鸡火干丝、水晶肴肉好吃,倒是没见你的厨子做过。”

“那都是馆子里的菜,我们家常也不大吃这个。”七娘子一边回答,一边注视着立夏进了屋子:她发觉许凤佳的耳力很灵敏。“怎么?你不是也下去吃饭了?”

立夏望了许凤佳一眼,面有为难之色,思量了片刻,才回七娘子,“是四郎闹着不肯睡觉……倒搞得五郎也哭起来。”

许凤佳和七娘子都搁下了筷子:四郎五郎平时都很少吵闹,更难得听说四郎闹脾气。

七娘子就蹙起眉头,听立夏解释。

“听谷雨说,四郎本来不大爱说话,要什么都是拿手指,今儿下午……”她小心地看了许凤佳一眼。“少夫人吩咐,以后四郎用手指着要的东西,我们都得装成听不懂的样子。回头四郎要玩什么,拿手指着,都没有人敢上前帮忙,到末了还是五郎为他拿的。四郎就不高兴起来,到了晚上睡觉,他要楚养娘哄着睡的,就指着楚养娘,楚养娘假装听不懂,反而出了屋子,四郎就大哭起来,闹着不肯睡!”

此时侧耳细听,七娘子也听出了东翼那边的确不如往常安静。

她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这两个养娘,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明德堂里是一个简单人都没有。

自己虽然吩咐下去,不许下人们搭理四郎的手势,但是一个命令下去,底下人怎么去做,回馈的结果完全可能截然相反。

楚养娘看来是不大服气自己要插手到孩子们的教育问题上,所以就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个迟来的下马威了。

她扫了许凤佳一眼,又暗自叹了口气。——也算楚养娘做得不着痕迹了。

“那就让楚养娘回去好好哄着……”她吩咐立夏。

话才说到一半,许凤佳就哼了哼。

“让他哭!”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让立夏怕得倒退了好几步,看向七娘子那一侧。“这么小就惯着他的脾气,到长大了怎么上战场去?把五郎抱到隔壁去睡,由得他哭,哭累了自然会睡!”

七娘子不禁大皱其眉,却也向立夏点了点头,示意她照着许凤佳的意思去做。

等立夏出了屋子,屋内一时倒沉默下来。

七娘子拿起筷子,挑了一点玫瑰腐乳放在口中含了,才听得许凤佳问她,“那两个养娘,是不是仗着自己奶过孩子,所以对你有些不恭敬?”

她不由讶异地对许凤佳挑了挑眉。

这男人也实在敏锐,可以从这个小细节里看出这么多事来。

四郎因为养育政策的变化而哭闹,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楚养娘选择向上请示,明显是不满她的插手,所以遇事往上推,要七娘子来面对这个难题。

她不顾四郎哭闹,是后妈心狠,她要顾及四郎的哭闹,让楚养娘回去安慰,就是输了一招。这种宅斗上的小事,七娘子是没指望许凤佳能够品味到的。

“所以我想,等明年开蒙以后,两个孩子五岁前,就把养娘们打发走养老去。”她徐徐地道,没有显露出动怒的意思。“免得被娇惯得太不成样子,也不像话。”

这也是大户人家不成文的规矩,孩子开蒙之后,养娘就要渐渐隐退了:七娘子也无心和这两个老东西为难,横竖不几年大家一拍两散,平白无故地打压起四郎五郎的身边人,倒很容易惹出是非。

许凤佳眉眼沉郁,似乎带了隐怒,“笑话,连祖母都不敢随意发落你,倒让几个刁奴给你气受!”

他一拍筷子,就要开口叫人,七娘子忙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别冲动!”

她扣住了那粗糙的大手,以指肚细细摩挲着虎口,安抚地对许凤佳解释,“这一点委屈,我根本没往心里去……要卖弄也没几个月了,大家好聚好散,免得你发作她们,回头她们又要嚼舌头,说什么‘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许凤佳的动作顿时一僵,好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又拿起了筷子。

“家里家外,烦心事真多!”他毫不掩饰心中的烦躁,“忍忍忍忍,也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

七娘子抿唇一笑。

“这就忍不得了?我告诉你,百忍才能成钢!”她要松开手继续吃饭,却不想许凤佳反而反手扣住了她的柔荑,也用拇指肚细细地揉蹭起了她的掌心。

这动作被七娘子做来是安抚,被许凤佳做,总含了丝丝的挑逗。

他的眼里也带上了一点笑意……好像琉璃水里打着转的红色,亮得叫七娘子不敢逼视。

“多一个人陪我一起忍……好像也就没那么难忍了!”他笑着松开手,“吃饭吃饭,明儿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七娘子抚着掌心,又按了按烧红的双颊,半晌才轻声应和。

“是啊,还有很多事,我们要一起做……”

这句话曾经带了深深的无奈和妥协,但此时此刻说出来,却在这一切之外,蕴含了一点淡淡的希望。

211交接

承平三年的春天,朝堂上大事频仍,焦阁老和杨阁老斗得方兴未艾,地方上却也不稍停,各地海船均已大致造好,已经到了下水试航的最后阶段。就是云南一带的苗裔,西北一带的北戎,都不断在边疆挑起小小的冲突。但今年入春以来,还算得上是风调雨顺,老百姓们也就心满意足了。朝廷里的事,毕竟有朝廷里的大人物们做主。
京城平国公府自从进了三月,也要比往常更热闹几分。大门大户,没有大事决不招摇,平时度日讲求的就是一个低调。可今年却不一样:今年四月,太夫人的七十生日要到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大寿,历来是要大操大办的。因此才进三月,许家众故人、部将等等,自全国各地送来的寿礼,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到了京城。更有些亲戚从扬州上京,专程就为了给太夫人祝寿。
许家发达多年,这些老族人有些生意做得好,日子过得就殷实,有些却难免带了穷气,所谓寿礼,也不过是几副尺头罢了。不要说是太夫人,就是五少夫人和七娘子,都有些看不上这样的礼物。但人家肯亲自登门,总是好意,五少夫人连日里忙着安顿客人们,又安排几个没有入仕的少爷们陪着客人在京城内外游览,忙得可以说是不可开交。
“我们虽然发达了。”在这件事上,太夫人和许夫人的口径倒都很一致,“但也绝不能忘记,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穷亲戚肯上门祝寿,是他们的心意,一定要照顾好起居饮食。你们谈吐间也要留心,千万不要随意炫耀富贵,反倒失去了大家公子的气度。”
这对外交际上的新工作,甚至还只是五少夫人新增诸事的一部分,亲戚们上京要招待,还有大寿当天的酒席要安排,下人们要分派,戏班子们也要往外延请,更有不少亲戚故旧要度量关系,免得让不合者同席,难免闹出不快。
京城办喜事,还要选个德高望重的同族老人出任知客,还有全家人上下沾太夫人的喜气,做新衣裳得赏钱。主子们更是要添新首饰,为太夫人张罗出寿字当头的各种吉祥物事……七娘子虽然只是冷眼旁观,但平时私底下算算,只是太夫人这一个大寿,许家的花费当在两三万两白银上下。按照当时的物价,京城附近一亩上好的田地,也就是白银四五两之数,许家的豪富与奢侈,可见一斑。
等到进了三月下旬,皇上忽然间任命定国侯孙立泉为广州将军,命其掌管广州军事,并协张太监主办南洋巡航一事。朝野之间顿时大哗:不少人以为下南洋的差事,顺理成章也就会落到了许家人头上,却没有想到最后皇上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妻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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