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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90)

十一郎就算有惊讶,也都没有表现出来。

“张先生素来不会轻易收徒,现在恐怕还在犹豫吧。”他一语带过。

五娘子张开口还要再问,七娘子却是笑着转了话题,“也不知道李伯母有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母亲商议。”

她就悄悄地伸手拧了五娘子一把。

六娘子看在眼里,倒是微微一笑,也帮腔问十一郎,“是呀,很少见到李伯母面色那么沉肃呢!”

十一郎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十二郎。

十二郎正喝着温热的灵芝饮,好像没有听到六娘子的问话。

五娘子被七娘子一拧,一个机灵就清醒了过来,不禁又是感激,又是生气地瞪了七娘子一眼。

此时便伸手去扭十二郎的额角,“你和我装什么大人……”嘻嘻哈哈地,和十二郎追逐着出了亭子。

十一郎就笑着说给六娘子与七娘子听,“京里最近不大太平,又有数十位排的上号的老大人上书,请皇上恩准太子出阁读书……谁知道这当口,皇后娘娘又病了,闹腾了一个来月,皇上发了好大的火,纠了个错处,倒摘了好些官帽子,这里头就有福建布政使王家……”

六娘子和七娘子都吓了一跳。

官场上的事,这些官家小姐没有不关心的。

就算再不懂事,也晓得自己的荣华富贵,就系于这些诡谲的政治风云之中。

福建布政使这样的封疆大吏,一旦卷进了夺嫡的风波里,也是说免就免……

七娘子倒是为三娘子庆幸起来:事到如今,王家的那门亲事没成,倒是她的幸运了。

“王家是站在哪一边呢?”六娘子就问。

十一郎苦笑了起来,“这谁知道,不过,送信的人才到笑冬风,母亲就叫人备了轿子上冲寒馆来了……”

想来,这事与李家和杨家,也有很大的关系。

几个孩子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出神。

五娘子一道与十二郎说笑,一道又进了亭子,“怎么都不说话了?”

娇甜清脆的声音里,漾满了笑意。

七娘子望着五娘子红扑扑的脸蛋,没来由地就想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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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也正和大老爷感叹,“王家那样硬的底子,说倒也就倒了!这还好是没有说到亲事上……”

大老爷面色深沉,歪在云锦抽丝小迎枕上,徐徐地道,“也不过是杀鸡儆猴……只是怎么就轮到王家倒霉了?”

大太太缓缓长出一口气,“不过,根基倒也还在的,没有几年,说不准又起来了。”

“不要说几年,皇长子要是愿意使上劲,恐怕转眼就又起来了。”大老爷喃喃地道,“皇上虽然发落了几个不痛不痒的人物,但始终也没在出阁的事上松口。圣心难测,真是圣心难测……”

大太太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走得越高,看得,就要越远!”她的话里带了一丝决绝,“还是让二弟不要回苏州了!”

尽管许家、秦家都是杨家的亲戚,但说到底,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立场。

二老爷就不一样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家里的矛盾再大,对外也都还是一家人。

自从大老爷亲笔写信狠狠地申饬了二老爷一顿,二老爷就收敛了很多,渐渐远离了皇长子一派。

现在留在京中探听消息,也不至于为杨家带来什么危险。

大老爷就讶异地望了大太太一眼,“不是说二弟回家过完年,就把二婶带上京去?”

大太太微微一顿,露出了一刹那的不自然。

“家里的事,又哪里比得上外头的凶险。”她很快就拧了眉头,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大老爷就露出了沉思之色,望向了窗外的梅海。

一片无边香雪,正在苍灰色的云下怒放。


60、作祟

王老爷被摘帽子的事,在朝堂上的确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四姨娘却很快恢复了精神,连三娘子脸上,也重新现出了笑。

王家已然是兵荒马乱,自然没有心思也没有脸面再来杨家提亲,三娘子的亲事,也就又回到了原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若是当时真许了王家,以大老爷的一诺千金,自然不会轻易悔婚……嫁到现在的王家,三娘子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大太太却反常地没有被四房的喜悦困扰。

自打消息进了江南,整个腊月并正月,杨家门前就没有断过车马,男客女客轮番上阵,大老爷与大太太忙得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大太太更是犯了咳嗽,请医延药,又闹得不可开交,兼着四娘子每年春天都有些哮喘,今年病势有些沉重,百芳园内人人都有事忙,府里就太平了下来。

一转眼就又进了四月。

大太太到四月底才想起来要请人到余杭去接初娘子回家过端午。

初娘子今年正月生下了李家长孙女,虽然不是男丁,李家人却也十分高兴,洗三、弥月都办得很隆重,一点都没有重男轻女的意思。

大太太就很感慨,和大老爷念叨,“还是低嫁舒坦。”

二娘子嫁进定国侯府没有多久,就开始主持中馈,孙家家大业大,杂事也多,许夫人、秦大人与杨家来往的信里,都提到二娘子出嫁没几个月,就瘦了不少。

大老爷也很高兴“初娘子有福气,就看今年秋闱,大姑爷能不能考上举人了。”

考上举人,就有买官的资格,在二姑爷孙立泉面前,也不至于抬起头来。

大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听说大姑爷平时读书很刻苦!等闲连书房都不出。”

几姐妹也商议着留初娘子多住几日。

“眼下是大姐姐和二姐姐,没过多久,恐怕三姐姐和四姐姐也都要出门了!”六娘子倒是小大人样地叹了一口气,“家里的人口也就越来越少啦。”

女儿多的家庭就是这样,人越嫁越少,到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九哥。

“也会有新人口的!”七娘子就笑着安慰六娘子,“家里还有这么多姨娘……通房……”

六娘子就看着七娘子笑了笑。

大老爷这几个月,倒是疏远了浣纱坞的人,专在溪客坊歇脚。

把个霜降美得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成日里摔盆打碗的,仿佛不闹出一点动静,就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得宠一样。

不过……大太太却没有叫七娘子去问策。

九哥到底还是浮躁了些,虽然是一片好意,但他的举动,终于是叫大太太对七娘子有了些猜忌。

七娘子却并不焦躁。

早在九哥受伤的那天晚上,她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没有过不去的坎。

只要她能继续把低调路线走到底,大太太总也不可能一直怀疑到她出嫁吧?再过上几个月,这份没来由的疑心,也就自然会消散了。

几姐妹一边谈天,一边出了家学。

三娘子和四娘子手挽着手,早去得远了。

五娘子就提起了大姑爷李意兴,“……当年上门来迎娶的时候,我恰好病着,没看着大姐夫的模样,去年来送节礼,偏巧我又不在,也不知道今年他会不会陪着大姐姐过苏州。”

六娘子笑道,“大姐夫也不过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老实巴交的,多俊俏也没有。”

五娘子转了转眼珠,“那也要看和谁比了,若是和貌寝状元比,大姐夫也算是个翩翩少年郎,可若是和银花案首比嘛——”

貌寝状元说的是上科魁首范智虹,虽说也是个少年才俊,二十郎当岁就中了状元,但丑得连皇帝见了都惊呼起来,他貌寝状元的名声,也就传遍了天下。

最近这几个月,五娘子总是很积极地议论着封锦。

七娘子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好安慰自己: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总是春心萌动,见了个好看的少年,有所意动,也是很正常的事。

恐怕没过几年,五娘子就会把这个名字抛到脑后吧。

六娘子也好奇地道,“这个封案首好生奇怪,都拜了张世伯做老师,却不跟着张世伯上门来见一见父亲。”

以杨家的地位,一个秀才案首能沾得上一点边,将来都受用不尽,封锦都进了李文清的家门,由李文清引荐给了张唯亭,可见得并不是反感趋炎附势,一心苦读的清高之辈,如何却不进一步巴结上杨家,的确是令人费解。

七娘子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盘旋下去。

九姨娘地位卑微,很少有杨家人记得她的娘家姓封,不过,如果议论得多了,恐怕这个谈不上是秘密的秘密也很难再保守下去。

以九姨娘的身份,难免为封锦带来难堪。

“王太太昨儿又上门来了。”她就提起了王家六房的十七太太。

五娘子和六娘子都是一脸的习以为常。

“王家现在乱成这个样子,她不多巴结着母亲和张太太,十七老爷的生意哪里做得下去。”五娘子就点拨七娘子,“杨棋,你遇事也要多想想里头的根由。从前王家兴头的时候,王太太和我们家走动得哪有那么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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