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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卷一二三四)(38)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一说顾南芜有一半赫契血统,目下眼看战事又要起来,她许是效命于赫契王廷,受旁人指点取席临川性命。

——红衣听言一声叹,那邹怡萱已显然不是善类,没想到这顾氏的背景还更可怕些,大感“艳福不浅”也不全是件好事。

又闻敏言长公主已屏退旁人找顾氏问了两次话,硬是什么也未问出来。顾氏除却鸣冤什么都不说,更不曾承认自己下毒。

——不由大觉这赫契人也有些本事,竟然嘴巴这么严。明知这是大夏的都城,死扛到底多半只有不得好死的人,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到了傍晚天黑时,又听闻席临川还没醒过来,中毒的情况似比众人所以为的要严重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霎然间各样的传言都没了声息,不再有任何人去打听那些有的没的事情。此前能安心“八卦”,到底是因为听说席临川无大碍。目下这颗定心丸突然被抽走了,席府转而间恐慌一片。

红衣感觉心中狠狠一坠。

躺在榻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似乎只是觉得心里陡然空了。

席临川可能会死去……

这念头在心里盘绕着,绕得她心中莫名地发堵。仿佛在无可遏制地惧怕着什么,然顺着这心思仔细探究了一番,又觉得好像只是因为接下来的境况无法预知、对未知的事情心存惧意而已。

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她笃然认为,自己是绝不在意席临川是死是活的,这个人曾差点要了她的命,她没有空闲心思为他担忧什么。

却是转而又想到,他是救过她的命的。

宴上面对何庆时一次、在宫中她敏症发作时一次、前几日又一次。

他每一次都可以不管她的,尤其何庆挥剑劈来的那天……

他但凡迟疑半点,她可能都已经命丧剑下了。

可他迎上去的那么快,转瞬间将她护到了身后,而后向何庆步步逼近,直至伸手握刃将何庆手中的剑夺了下来。

那天她没受伤,但他伤了。

许久以前的画面在眼前映得缭乱,红衣狠睁开眼,顿时只剩了满室的漆黑,可她心头却还是乱的。

如此安寂了好一会儿,她终是拗不过心思地喟了一声,心中纠结地认了:她还是不希望席临川就此死去的。

他确实差点要了她的命,所以她很怕他,怕到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席府,怕到多被他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冷,但是……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得不承认席临川并不是个坏人;也不得不承认,相较其他同等的贵族而言,席临川大概真的算是“很有人性”了。

红衣一声长长的叹息。

片刻后,绿袖床榻的方向,也传来一声叹息。

席临川在深夜时缓缓转醒。

房中悄无声息,大半烛火已熄,只余一盏多枝灯照明。

初醒时仍觉一阵胸闷气短,他静听着窗外蝉鸣缓了一会儿,撑坐起身。

值夜的婢子伏在榻边正睡着,席临川小心地从她身侧扰了过去,披上件外衣往外走。

到了外间惊了一跳,他哑声看着坐在案边支着额头小睡的郑启愣了一会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舅舅?”

郑启蓦地醒来,睁眼见是席临川,登显喜色:“临川?醒了?”

席临川颔首,目光定在郑启身上所盖斗篷的精巧绣纹上,压声道:“舅母也来了?”

“嗯。”郑启点头,“我让她先去睡了。你怎么样?可要再找郎中来看看?”

席临川随意一摇头,道:“算了,无碍。”

又问:“舅舅舅母是不是着手查了?”

郑启神色微凝,沉了口气:“是。管家说那茶是顾氏上的,已着人告知你母亲。至于怎么发落,你既醒了,就自己做主吧。”

席临川听言眉心一跳:“顾南芜?”

郑启复点了头,席临川觉得荒谬极了。

第四十二章

这一世他和顾南芜还没有什么交集,见面也只见过两三次,但他多多少少对上一世的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是个很安静的人,他给了她妾室的名分之后,她就心如止水地待在府里。每月按时拿月钱,逢年过节若他备份礼给她,她就安然接受。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纠葛,她从来不会主动扰他,就算母亲厉斥她不会侍奉,她也不曾主动来讨他欢心。

遑论下毒害他。

席临川细细斟酌着,缓缓道:“我不觉得是她。”

“她有一半的赫契血统。”郑启沉声道,“你母亲就不该挑她来。”

“您觉得是赫契人要杀我?”他皱起眉头,郑启睇着他须臾,一叹:“否则还能如何?与赫契刚刚又起了争端,你就被人下毒,又恰好是一个有赫契血统的女人奉的茶。”

席临川沉吟着,一面觉得无论如何不会是顾南芜所为,一面又不可否认郑启的猜测有些道理。

不该有这么巧的事,且赫契确实有杀他的理由。

继而自然而然地往另一个方向想了过去,各样相互矛盾的念头在脑海中撞个不停。

少顷,他终是缓下一口气,先朝外面吩咐了一句:“带顾氏来。”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席临川再度斟酌片刻,又向郑启道:“舅舅若疑是赫契人所为,我还要叫一个人来问话。”

郑启看向他:“谁?”

“来人。”席临川扬声而道,即有人出现在门口静等吩咐。他眼眸微垂,敛去笑意语声有力,“去乐坊,请红衣来一趟。”

正在榻上辗转难眠的红衣突闻席临川叫自己去,心中一阵紧张——感觉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袭来。

而后又自己安慰自己,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反正只要听闻他叫她,她就总会紧张。

她从榻上爬起来,强定心神地迅速穿好衣服,坐在妆台前将发髻简单一绾,随手拿了支木簪子箍住,出门随前来找她的小厮同往。

虽已是夏天,深夜的院中仍有点凉飕飕的。轻风划过柳条,柳枝微微扬起,在黑暗中看上去很有点鬼魅。红衣觉得一阵阴冷,伸手拢住领口才觉得缓和了些,舒了口气,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去。

迈过那道院门时,霎时觉得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院中灯火通明,暖黄的烛光从房中溢到院子里。廊下灯笼则有点微红,在大气庄重的横梁下面拖拽出一道又一道暖色。

这一派明亮将红衣方才紧张的心情也带得平和了些。那小厮在门边停了脚退到一旁,伸手向里一引:“公子和大将军皆在。”

红衣点头,微低着眉眼,移步往正屋的门去。

屋中安寂,她抬眼一扫,福身见礼:“大将军安、公子安。”

“免了。”席临川的声音传来,隐隐带点并不明显的哑意。红衣站起身,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他一眼,席临川也恰看着她,视线相触间她一笑:“你等一会儿。”

她欠身,不明其意地依言退到侧旁静等着。过了会儿,院子里传来些动静。

在她好奇地望过去的同时,席临川与郑启也一并看了过去。

是两个家丁拖着一个女子进了院,那女子好像在怕什么,不住地挣扎着躲着不肯往前走。嘴虽被塞着,还是呜呜咽咽地想喊。

红衣在这情境下诧异得说不出话,直至她被带到了门外,两个家丁不耐地一推,她被门槛一绊,跌进房来。

红衣的呼吸有些发窒。

眼前这姑娘发髻散乱,有披散下来的长发撩在脸上,而在那缕缕青丝之后,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极度恐惧。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敢眨一下地望着席临川,她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不停地挣着。呜咽不停的口中显然有什么话,但因被塞了嘴,一句也说不出来。

席临川皱起眉头,睇了那两个小厮一眼:“给她松绑。”

两名小厮一应,当即上了前,解开缚住她双手的绳子,又将她口中的帕子取出来丢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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