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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卷一二三四)(98)

作者: 白糖罂 阅读记录

她故作从容地接过来,一想到自己刚才看了他半天就有点心虚,偷眼觑觑他的神色。他好像并未察觉什么,迳自又走回葡萄架边挑了串葡萄摘下来,如方才一样仔细冲洗干净,就地坐下托着吃。

红衣想了想,再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也坐下来——她本也累着呢。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安静极了。

二人各吃各的葡萄,葡萄皮在他们身边各摞出一个小堆来。她手里的那串已经吃了一半,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实在是……怪怪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方才对冰碗的反应让他怕再惹她不开心。

红衣望一望他,心里觉得有点愧疚,便没话找话起来:“这架子也是将军着人搭的么?”

她是没话找话,他的答案却跟她想像得不一样:“不是。”

她浅怔,他又说:“这葡萄原是陛下着人栽的,后来出了些事,就赐给我了。”

“出了些事?”红衣脱口而出,望一望那枝繁叶茂的葡萄藤,打趣道,“莫不是没养好养死了,将军给救回来了?”

“……那倒不是。”他挑眉笑觑着她,“那是十二年前,我刚八岁,没那个本事。”

……那是什么事?

她更加好奇起来,仔细一想又把追问的话忍住了——他若没有直说,或许就是不想说。

“那会儿舅舅刚当将军,姨母也还不是皇后,我头一回来珺山。”他含笑说着,伸手一指她背后的树,“那时这棵树还是树苗呢。”

红衣扭头望一望身后大概要两个人才能抱住的树,感叹一声日月如梭。

然后听到席临川说:“我在这儿跟太子殿下打了一架。”

红衣听得心头一紧。

“嗯……那时我不知道这是陛下的葡萄,随手摘了一串来。那时候,看不起我的人本也多,就借此闹了起来。”他说着低一笑,手里的葡萄向上一抛,腾起一个高度又稳稳落入口中。

红衣黛眉轻佻:吃个葡萄还炫技!

席临川抿了一抿又笑道:“然后我就惨了……当时不止是太子,还有七八个世家公子,打我一个。宫人们不敢拦着,追得我满山跑。”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笑,薄唇划出的弧度好像能盈住阳光。红衣使劲眨了眨眼才得以将目光从他面上移开,犹豫着问说:“那将军……受伤了?”

他微笑不减地认真道:“没有,我比他们加起来都坏。”

红衣嗓中一噎,差点被葡萄汁呛了。

“我指着太子说要单挑,太子碍着面子不敢不答应。”他语中一顿,“然后被我糊了一脸泥。”

“啊……”红衣惊叫出来,既无法脑补堂堂骠骑将军被人追得满山跑,也无法脑补太子被糊了一脸泥。

“后来长辈们来了——包括陛下。那七八个世家公子也是急了,当着陛下和舅舅的面,能拿来骂我的难听的话全说了一遍。”他悠悠一喟,“直弄得陛下过意不去,又要护舅舅和姨母的面子。先责了太子,接着就把这葡萄架给我了。”

红衣心头一悚,听得他那句“又要护舅舅和姨母的面子”,才后知后觉地细猜了那些世家公子用什么话骂了他——大概是把一切能嘲讽他出身卑微的刻薄言辞全说了一遍,是以把大将军和皇后都骂了进去。

席临川一直说得很平静,露出的笑意也皆是真真切切的笑意。她却忽然听不进去了,头一次如此明白地意识到他的童年到底是怎样过来的,继而愈加讶然于他这番毫不在意的说笑调侃。

能够笑看从前的不幸,是件很难的事情。

红衣心下一叹,蕴起笑来,斟酌着附和说:“那将军赚了。”

“那是。”他朗然而笑,“这葡萄每年结得都很好。因为鲜少来此,往年都是酿好酒送去长阳,味道也不错。”

他说得自然极了,是当真不在意昔年之事。

“那回长阳之后我要尝尝。”红衣抿笑,侧头再度看向那葡萄架。

笑容陡滞,她望着眼前所见连呼吸都停住。目光半分挪不开地停在那里,过了许久,心头的恐惧直涌到最高点时,才从她口中逼出两个字:“将军……”

席临川闻声也望过去,霎然一震!

那葡萄架的茂盛藤叶后面,不知何时多了十数人,竟然半点声响都未发出,刀剑齐备,显然来者不善。

席临川笑容尽消,注视着他们站起身,上前一步,将红衣挡在了身后:“什么人。”

那几人同时向正中那人望去,便见那人伸手一撩,从葡萄藤后走了出来。

他脸上有白巾遮着,看不清容貌,眼中隐有笑意地一拱手:“骠骑将军,冒犯了。”

知道他是谁,那便是冲他来的。

对方人多,且功夫显然不差,他却没带半个随从。席临川沉下气息,右手握了剑柄而未出剑,只道:“让这姑娘先走,我奉陪就是。”

臂上被紧紧一攥,他稍回过头去,见被挡在背后的红衣探出头来张望着,脸色紧张得发白。

他略一笑,安慰的话尚未说出口,便听得对面又道:“恕难从命。有人花钱买你们项上人头,一人五千两,在下可真不能让她走。”

席临川骤惊,目光迎过去,睇了他们须臾,忽地笑出声来:“匪夷所思。谁这么不长眼雇你们做这种事?花五千两买我人头也就罢了,我府中下人竟和我同价?”

第四十四章

他的语气越说越轻松,稍一顿又道:“那我在长阳的府邸中尚有上百号人,在阁下眼里,岂不是成了个宝库?”

这话说得红衣一懵,对面那数人也一懵,皱眉打量着他:“下人?”

“若不然呢?”他眉头轻佻,“莫不是从何处听说我有个妹妹?”

红衣蓦地从惊吓中回过些神,这才知他已然随机应变起来,正一本正经地扯谎骗人。

对方定一定神,目光挪到红衣身上,看了一会儿,大概也猜出些原委,冷笑道:“我们知道她是你刚纳的妾室。”

他应得平稳而镇定:“你们认错人了。”

“那也不过是多一刀的事。”那人轻蔑一笑,“总之先提头回去,万一是,五千两银子到手。若不是,就当我发善心,寻了个人陪将军上路。”

席临川心中一沉,无声地拽开了红衣攥在他胳膊上的手。

“从此处向西跑,山后第二条道可以直上行宫。”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温和平淡,“禁军很多,你随便找一个人,告诉他们这里的事。”

她脑中一片混乱,愕然看着他,夕阳下他的笑容和方才洗葡萄时一般无二。

手心里微凉,她怔然地低下头,见他把一块腰牌塞了过来,略一颔首:“我数到三,你就跑。”

“将军……”红衣下意识地一抬手,想要再度抓住他说些什么,却被他挥手挡开:“如果禁军来晚了,你就只好自己回长阳了。”

她觉得心脏一搐。

“长阳府中,我书房北侧的架子上有只紫檀的盒子,你把它呈给陛下。”

他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换到这样的事上,交代起了“后事”。

如常的冷静让红衣浑身打颤。

他言罢不再多说什么,抬头再度看向对手,手上略施力,剑刃带着鸣音出了鞘。

席临川上前一步,想了想,复看她一眼:“我不数了,你准备好就跑吧。”

“……”红衣一哑,脚下刚一挪,“铛”地一声,一枚银镖撞在了身旁泉眼的石壁上。

席临川眼风一扫,怒斥出声:“无耻!”

这并不公平的交战刹那开始。

席临川疾迎两步,长剑挡过最前一人,身形飞转又向后面那人刺去。

却也被挡开,光影迎面蓦地后倾,寒刃拂面而过!

红衣脚下发沉,吓了片刻狠然强抽回神,咬牙疾步向西去,乍闻得一声“往右!”,未及多想便猛一撤脚,一枚银镖蹭臂而过,当即一阵划伤的疼痛。红衣低头一看,左臂上衣衫刮破,血痕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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