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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节夫人(174)

作者: 冷月清梦 阅读记录

张氏一打眼,扫过那几匹绣布,心里不由一阵得意,皮逻阁特意给你买的又如何,只要自己想要的,没有到不了手的,脸上笑得慈祥,一团和气的道:“左不过一件衣服,坏了便坏了,哪里能拿你的料,也是你客气了。”嘴里着客套话,却是含着笑让秀芝收起了盒,算是接受了铎月娘的好意。

铎月娘笑笑,也不话,原媛乖巧的接过话头,“如今府里的东西那件不是夫人的,都是一家人,哪里还能分了彼此出来,我们的东西能入了夫人的眼,也是姐妹们的福气。”

铎月娘继续含着浅笑,也不答话,仿佛默认了原媛的法。日难得的恢复了平静,似乎以前的那些刁难、试探,都不过是无聊时的游戏而已。

开元十二年,五月,秀莹传出了有孕的喜讯。张氏很是欢喜,打发秀芝送了不少的东西到她们的院里。犹记得皮逻阁与她起此事时的神情,他欢快的道:“月娘,秀莹有孕了,我又要当爹了。”

铎月娘噙着浅浅的笑意,情绪不带一丝波动,平静的道:“恭喜夫君。”

皮逻阁原本心里欢喜,想与铎月娘分享,可不知为何听到她的恭喜,心里却又生出几分不痛快来,“原想着你定是要恭喜我的,可不知为何听到了这两字,心里却有些不舒服,我也是魔怔了。”

铎月娘歪着头看他,“是我口拙了,想了半天,也只得了恭喜二字,若夫君不喜欢,不如给个提示,让我再好好想想,该如何话,才能让夫君听了欢喜。”

皮逻阁本来满心的欢喜,原想着与铎月娘分享自己的喜悦,不想得了她一顿抢白,一时有些不悦,可到底又不忍她,只得强笑道:“也是你气,以前你都喊我三郎的,如今竟是要与我生分了。”

铎月娘笑道:“少夫人不也喊你三郎吗,可不缺我这一声,一个称谓而已,也值得夫君计较。”

皮逻阁无奈的看着她,笑道:“你这是吃醋了吗?”

铎月娘笑了,无所谓的道:“夫君是便是吧!”

皮逻阁只觉得头隐隐有些作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不由拉起她的手,按捺这脾气道:“还记得那年我们许的愿吗?执之手,与偕老。”

铎月娘微微一笑,抽回了手,“我还有一句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偕老是一个多少年的承诺,太长久了,你我终归都不是长情长命之人,何苦许那长久的承诺。”

皮逻阁长叹一声,“你总是轻易的一句话便能让我伤心,你只知我负了你,你可曾看见我的心伤。”他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她眉眼清秀有神,一如当年初见,脸盘稍瘦,却是很干净,有着特别的白皙细腻,没有常见的高原红。倔强的红唇,总是能吐出让他又爱又恨的话。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有时深些,有时浅些,只除了那次让她搬出秋归院她不乐意,闹了回别扭,别的时候她都带着笑,如今仔细看来,竟觉得那笑,也不是那么的真切了,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再不出话来。

铎月娘心里暗暗发苦,皮逻阁还有心好伤,她却是心在哪里都不知道了,仅凭新婚时的那一点点感动,已经让她难以维系这段姻缘。罢了,不为自己,也该为阁罗凤考量,不由低着头,轻声了一句,“是,下次不会了。”

铎月娘越是伏低做,皮逻阁心里越是不痛快,只觉得心里无名的火在蹭蹭的往上冒,勉强压抑了半天,终究还是不省得把火撒铎月娘头上,最后砸了杯大步的走了出去。直把几个在外间侍奉的丫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铎月娘如无事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绿桃忍不住叹息,“姑娘何必与他强拗着,日到底还是要过下去的。”

铎月娘毫不在意,只淡淡的了一句,“两个人才叫过日,这府里如此多的人,哪里是过日的模样,我与他的日,早就过到头了。”

绿桃沉默了,自己陪着长大的姑娘,她的性,她如何不清楚,虽然平日里她不争不抢,可熟知她的人,定知道,铎月娘一旦对某件物事上心了,要么全要,要么不要,她从不愿与别人分享,只是这么些年来,能入得了她的心的东西,实在不多,所以别人只当她也是一般的闺阁女,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铎月娘叹息一声,摸着盒里的金锭,取出几个,交给绿桃,吩咐道:“让阿城去打把长命锁吧!”

绿桃看着铎月娘有些委屈,“府里的主都有列银的,姑娘进府几年,没见过半毫,这些年如果不是大郎与五郎暗中帮衬,姑娘早撑不下去了吧。前些日才得了这些,姑娘还是好好收着吧。少夫人先前还遣人送银来,可自打姑娘从暗房出来,银的影又没了。”

铎月娘噙着浅浅的笑意,“身外之物罢了,有命在,希望才在,不妨事。”

长命锁很快打好,铎月娘也懒得与她虚与委蛇,让绿桃送了过去。当天晚上,秀莹那边似乎闹了些动静,铎月娘寻思着,自己送的不过就是一把金锁,左右闹不到自己头上,也不想趟浑水,早早的关了院门。

杨秀莹抱着肚只是不舒服,皮逻阁着急,忙请了几个大夫来看。大夫看过都是用了不好的东西,动了胎气。随即又是开药又是煎药安胎的忙活了大半夜。

原媛不放心,也急急的赶了过去陪在了一旁。左问右问都问不出杨秀莹到底用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最后把杨秀莹用过的东西一样一样都捧出来让大夫检查。几个资深的大夫一样一样看过,最后同时把目光聚集在了一个香囊上。只见香囊做工精细,绣工精美,是个精致的物件。

一个胡花白的大夫道:“回禀少主,问题出在这个香囊上,香囊里香味浓郁,似填了许多香料,这些香料里夹带了一丝麝香的味道。被别的香料遮掩了,不是很明显,若不仔细,绝对觉察不了。麝香对孕妇是禁忌,绝不能使用,轻则动了胎气,重则滑胎都有可能。”

杨秀莹的丫头品香便啊的惊呼了一声,指着香囊刚想话,抬头见皮逻阁黑沉着一张俊脸,心里一个咯噔,不由禁了声。

皮逻阁沉着脸问道:“香囊从何而来?”

那丫头却是低着头,只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杨秀莹,不敢开口话。

皮逻阁拿起香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觉得绣工有些眼熟。便又追问了一句,“这香囊那里来的?”

丫头不敢答话,杨秀莹生气的掀开被要起来,却被几个丫头拦着,她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先前开口的丫头看着自家主委屈,不由嗫嚅着道:“主向来与人为善,她如何能对主下这样的毒手。”着不由陪着杨秀莹一起低声哭泣,也在为自己的主感伤。

秀莹抽噎着道:“她对我有怨,只管冲着我来,要打要骂,我认了便是,何苦使这些阴损的招数来害人,即使有错也是我的错,孩何其无辜!”

原媛却是一脸的疑惑,伸手要接香囊,却被旁边的一个大夫阻止了,“少夫人不宜接触这些东西。”朵丽惯会看人脸色,急忙抢先一步,接过香囊。

朵丽拿着香囊,仔细看了几眼,也惊呼了一声,却不话,只低头轻声吩咐几句,丫头领命而去,不多时,捧了个香囊回来。一比对,竟然是一样的针法,一样的绣工,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大夫又仔细的检查了原媛的香囊,里边却是没有麝香等那些害人的东西。

杨秀莹哭得更是伤心,皮逻阁沉在脸又问了一遍,“香囊哪里来的?”一字一字从他的齿缝里挤了出来,吓得丫头当场忘记了哭泣,有些呆滞的道:“是前些日,月主送与我们主的。”

原媛张口欲言,又似不知从何起,犹豫了半天,才幽幽了一句,“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

朵丽却是道:“这香囊做工最是精致,我们姑娘原也是喜欢的,日日都要带,后来少主送了我们姑娘羊脂白玉的双鱼玉佩,这才换了下来,别的却是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