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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节夫人(175)

作者: 冷月清梦 阅读记录

有丫头忍不住开口道:“府里的人都知道,月主最是心眼,睚眦必报,自少夫人进门,夺了少主对她的喜爱,她心里早已不痛快,如今,莹主又有了身孕,只怕再生个郎君出来,她担心凤郎君失了宠爱,也是常理。”

媛脸一沉,呵斥了一句,“放肆,都没影的事,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胆,敢在少主前胡乱诬蔑主,还不掌嘴。”

丫头一下白了脸色,急忙跪在低头磕头不止,“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再不敢捕风捉影,胡乱话了。”着啪啪的扇起了耳光。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连消带打

皮逻阁脸更黑了,什么是捕风捉影,莫非早有了迹象不曾。为什么?他不明白铎月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已经在努力的维护她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手指不由用力的捏紧了那个香囊,大步走了出去。

半夜里,皮逻阁一脚踹开院门,满脸怒气的闯了进来。铎月娘受惊,急忙起身披衣,还不及下床,皮逻阁早已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把铎月娘从床上拽了下来,他厉声呵斥道:“秀莹对你向来客气恭敬,你为何要如此对她,你已经有凤儿,她即便生个儿,也越不过你去。你竟是如此狠毒,要害她肚里的孩儿。”

铎月娘疑惑,满腔的话,竟不知该从何起。绿桃衣裳不整的赶了进来,急忙拿了衣服给铎月娘披上。跪在地上哀求道:“姑爷每次都是没头没脑的几句话,我们姑娘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歹求姑爷把话清楚些。”

皮逻阁极为生气,对和绿桃就是一声大吼,“你出去!”吼完,勉强压下怒火,随手甩了个东西在铎月娘的脸上。铎月娘捡起一看,却是他们大婚后,原媛求去的香囊。只是香囊里已经填满了香料,虽然仍不明白有什么经过,但是铎月娘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为什么?”皮逻阁咬牙问了一遍。

铎月娘没有回答,只静静的坐在地上,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如此恶毒的人吗?半晌,她低低一笑,“没什么,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好罢了。”了这一句,她整个人的精气神竟在一瞬间被抽空,仿佛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布偶。

皮逻阁原本指望她能为自己辩解一二,心里想着,只要她为自己辩解一句,无论有多牵强,自己总是会信她的,可惜没有,一个字都没有,看来此事的确是她做下了,不由沉下语气,平静的道:“你既生了害人的心思,便不用出门了,在这里跪着思过吧!”完大步走了出去。

好吧,铎月娘的禁足令又来了,与他夫妻六载,她被禁足的时间加起来只怕要超过三年了吧,这就是一个无形的牢笼,她每天抬头,看见的都是四方方的天。还有一半的时间,她只能跪在地上,看着阳光透过门上镂空的格,洒进那么一丝半点,让跪在阴暗里的她,永远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唯剩冰冷,一如她冰冷了的心。她想着,只要浪穹和邆赕好好的,只要她的凤儿好好的,即使身在地狱,她也是能坚持下去的。

铎月娘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神思有些恍惚,时间在一刻又一次被拉得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已经没有了直觉,只是麻木的跪着,朝阳透过窗棱,带来了一丝冰冷的温度,暖不了她的身,更暖不了她的心。腹部传来了一阵久违的疼痛,一种生命流逝的熟悉感袭来,紧紧的包裹住她。铎月娘有些发蒙,最近不顺心的事实在是太多,连月信迟了两个多月都没注意。

绿桃的惊呼声显得那么遥远,她们冲到院门前,门却被两个厮守着,死活不让出去。两人跪地哭求都没用。最后阁罗凤站到两个厮面前,“我要出去玩,父亲可没有禁我的足,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两个厮只得放了阁罗凤出去。阁罗凤一口气跑到添香阁,秀莹身不爽利,月娘又受了罚,皮逻阁心里苦闷,也不知该去哪里才好,不知不觉就到了添香阁。铎月娘早已与他离心,秀莹与他不上话,如今也只有原媛能与他上几句,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了。

看着添香阁三个字,皮逻阁隐约的记起,添香阁还叫秋归院的时候,铎月娘与他一起住在里边,那时候铎月娘会亲手给他沏一杯茶,再端一盘她秘制的果蜜饯。他最喜欢那甜蜜蜜的味道,每次要走,都找她讨要一些。每次她都会拿了绿桃提前绣好的荷包,用油纸细细的包了蜜饯,放进荷包里,让他带着,还会提醒一句,“若吃完了,顾不上拿,让厮来一声,我这里还有,我让绿桃给你送去。”

如今添香阁早没了她的身影,在寻不到往昔的回忆。她被自己锁在了落幽阁,如一朵无根的浮萍,她只能依靠自己,可她仍是那么倔强,宁愿死,都不愿意服一个软。低一次头,有那么困难吗?皮逻阁疑惑了,只要铎月娘低一次头,大方的承认了自己蛇女的身份,便省了诸多的试探,自己便能找到理由来光明正大的护着她,可惜她不明白自己的苦心。

阁罗凤被门口的婆拦了下来,任凭他吵闹了许久,也进不去,见不到皮逻阁。最后他脑筋一转,跑到了盛逻皮的书房外跪着,大声的背诵,“弟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初春的太阳温柔的抚摸着大地,晒得久了,倒也有些刺痛的感觉。他努力的咬咬唇,感觉到疼痛,意志清醒些便接着背诵。“…非圣书,屏勿视,蔽聪明,坏心志,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致。”

他一遍又一遍的背诵着,在火辣辣的大太阳下,背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周围围了许多仆从和家丁在指指点点。张建成刚进府就看到这一幕,觉得好奇,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阁罗凤打起精神,只见是一个五十来岁精神矍铄的老头,不明白他的身份,到底还是恭敬的道:“我是阁罗凤,今年满四岁了。”

“哦”张建成来了兴趣,“你刚才在背什么?听着好生奇怪,你又为何跪在这里?”

阁罗凤道:“我在背弟规,我的娘亲病了,我想给娘亲求一条活命的路。”

张建成捋着胡须,哈哈一笑,“活命的路,自然应该是求菩萨,你在这里跪着背那劳什弟规是没用的。”

阁罗凤摇头,“求菩萨没用,我不求菩萨,我只想求祖父。我不信天,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张建成觉得甚是有趣,只觉得这孩年纪尚幼,话间口齿清新,调理分明,却是难得的奇才,便笑笑离去,一路去了盛逻皮的书房,盛逻皮见他进来,拱手行礼,刚想话,张建成却起了刚才的事,盛逻皮很是好奇,便笑道:“能得大舅兄看中的,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要去看看是那家的。”一路行去,只见是觉乐凤跪地背弟规,一时有些奇怪,“凤儿,你在做甚。”

阁罗凤抬起红通通的脸,“孙儿求祖父救救娘亲。”

盛逻皮不想插手内院的事,但是看着这个四岁的男孩能完整流畅的背诵弟规,虽然他也不明白,他怎么是三个字三个字的背,听着很奇怪,但是能得张建成看中,直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心里想着,就这孩儿的聪慧也值得他去看看出了何事。便着人去给皮逻阁传话,自己抱起阁罗凤一路去了落幽阁,只见厮守门,里边哭声哀求声一片,不由心里有些恼怒,张氏管理内院越来越没了分寸。

彼时,皮逻阁正支着头做在榻上,神情有些疲惫。他不明白,铎月娘是怎么了,以前她从不争也不闹的,一直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如今做事却是越发糊涂了。左右想来,似乎也不是月娘的手笔,她从来不屑做这些阴私的事。再想想刚才那个丫头的捕风捉影四字。南诏地处西南夷,虽然近新年一直在接收大唐的文化,可也没到全民皆知的地步,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丫头,如何能出捕风捉影这等文绉绉的词来。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凛,糟糕,错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