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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85)+番外

慕玉莹缩了缩身,手里还抓着挣扎中拧断的蜡烛,滚烫蜡油浸满手指,也不知疼痛:“打死我吧,反正你也从来不希望我活。”

已扬起的鞭子登时一顿。慕立成默了半晌,沉声:“后日我送你去南山学堂,这两天你若敢接近你母亲半步,我便直接溺死你。”

慕玉莹缓缓起身,呸出一口血水:“她不是我娘,我只有一个娘。”

慕立成不知她性子怎会这样拧,不想和她多说,提鞭离开。

回到屋里,云罗被嬷嬷叫起来喝药,刚喝完,就见丈夫回来。强打精神说道:“这么晚才回来,肯定累了,二郎快去洗漱吧。”

慕立成坐在一旁,说道:“苦口良药,喝了就没事了。”

云罗这才知道他回来过,也知道她落水的事了,可不知他知不知道是慕玉莹推自己下水。见他不提,也闭口不言。

慕立成说道:“南山有个女学堂,后日我让人送玉莹过去。”

云罗愣了愣:“那儿离京城甚远,来回可要半个月,玉莹还小,就这么送她去那……”话说到这,便知他是因自己的事才要将她送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万万想不到,他这样紧要自己,可对慕玉莹,又是另一番滋味。她想说服自己她是失手,可回想她的笑意和推她的力道,又怎么可能。

第二日慕立成去和老太太说了昨晚的事,慕老太一听,吓的心悸,当即答应让他送慕玉莹走,免得真害死县主,得罪皇亲。慕立成回到家中,管家便说小少爷出水痘子了,他忙往屋里去。见儿子并无大碍,又让下人去请了几个有名望的大夫过来守着。

他回到屋里,见云罗已无大碍,说道:“已同祖母请示过,祖母也说送玉莹去南山。我近日不得空,明日会遣多几人送她过去。”

云罗听后,轻叹一气:“只盼那边的先生能好好教她,不会入歧途,可恨我无法教她。”

慕立成听的皱眉,这几乎被人害死还这样想,这般心软懦弱,好在是生在郡王府,否则真是死一百回都不知缘故。两人正说着话,下人匆匆敲门,在外头说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孔家差人送话来,请小少爷、大姑娘过去。”

慕立成眉头紧拧,严令不许他们提孔氏,偏是在这当下。

云罗说道:“定是有什么事吧。”

慕立成一问话,下人才答:“孔老爷说,二少奶奶……”话一顺口,连忙改了,“他家女儿病重,眼看着要不行了,想见见小少爷和大姑娘。”

慕立成微顿,说道:“领大姑娘过去便可,告诉孔老爷,说小少爷长了水痘,不能外出。”

☆、第52章 寒凛风凛凛炊烟袅袅

第五十二章寒风凛凛炊烟袅袅

孔老爷见外孙迟迟不来,女儿眼见要不行,妻子又在旁催促,怕是慕立成不在家,那县主不肯让孩子过来。便硬着头皮去慕家大宅请人,长辈发话,县主也不好说什么了吧。

孔府下人奔到慕家大宅,正是用午饭时。下人将话一说,丁氏最是惊异,急忙问道:“离府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犯病?”

下人抹汗答道:“小的也不清楚,之前已有些病态,但今早突然就重了。大夫来瞧过,但只同老爷夫人说了缘故,小的并不知。”

老太太蹙眉说道:“那孔荷已非我慕家人,孔老爷也是不知道分寸的,女儿被休还有脸面请人过去。”

方巧巧是不喜孔氏,只是这人之将死,时刻都有可能是生死离别的事,想要见见自己的孩子人之常情。同为母亲,也怜她处境:“祖母,下人不是说,瞧着撑不了多久了。阿荷是做过许多错事,也非我慕家人。但她毕竟是慕平和玉莹的亲生母亲,名分可断,可血缘是断不了的。”

丁氏帮腔说道:“若不让两个孩子去见见,只怕日后他们大了,也要满腔遗憾。”

宋氏见婆婆和嫂子都开口求情,心里不愿,但也帮了话。老太太被儿媳孙媳说的耳烦,筷子怒然放下:“到底谁当家?都想踩到我这老太婆脑袋上去吗?”

三人被扣了一顶大帽,稍许迟疑。慕宣也放了筷子,说道:“母亲说的有理,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就怕真有什么事,她去的也不安。”

说到神鬼,慕老太神色才一顿,捻着放在腿上的佛珠,半晌沉吟:“你去奉行那领两个孩子过去吧。”

慕宣当即出门,还在半路,慕立成已经让人将慕玉莹送到孔家。

慕玉莹不知母亲病重,听见是去外公家,还以为是她要和母亲一样被撵出家门,但意外的欢喜极了。她是不喜欢母亲那样窝囊的被赶走,但母亲走后,她才觉天已塌。她如今迫切想回到娘亲身边,哪怕是再遭外公家冷眼也好,只要不回去那个可怕的爹爹身边。

到了孔家,嬷嬷扶她下来时,两眼却是红的。慕玉莹看在眼里,心里顿时起起落落,不由紧握手里的蜡烛。嬷嬷见她停在门口不跨步进去,低声:“快进去吧。”

慕玉莹瞪大眼睛看她:“为什么这么急?”见她眼神躲闪,也不知从哪来的恐惧,席卷全身,转身要走。去猛地被嬷嬷拽住,往里拖。她怔松片刻,不肯随她走,“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她的力气比不过嬷嬷,从前院穿过,见了外祖父母,以一种怜悯悲痛的眸色看来,惊的她嘶声要逃“我不要去,我不要去,嬷嬷你松手,我不要去”。

孔夫人差点落泪,狠心让下人将她送进里屋。

嬷嬷瞧着她被往里带去,双泪滚落。

慕玉莹被“送”进屋里,刺鼻苦涩的药味钻进鼻腔,更是肯定这不是她想来的地方。嘶喊要走,隐约听人叫了她一声,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玉莹……”

她连连喘气,再不叫喊。旁人轻推她:“你母亲在里面。”

慕玉莹愣了好一会,才小步小步往里走。前路似有百丈,走了许久才走到。绕过屏风,泪就涌到眼眶。

那床上躺着的妇人是她母亲,可又不是。

平日娘亲总是梳妆的很好,对镜描眉,胭脂扑面,连一根乱发都要梳的妥帖。可这人却瘦的不成样子,面颊深陷,不见一分血色。呆呆朝她看着,目光一对,清泪滚落:“玉莹……”

她捂着心口,气已有些喘不上来。僵着步子走到前头,还未到床沿,腿就软了,扑通跪在地上。身体往前一凑,离那形容枯槁的人更近,看的她心中满是恐惧:“娘……”

孔氏气息微弱,说每一句话都似要耗尽气力:“你哥哥呢?”

慕玉莹顿了顿,她不知道,她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哥哥去了哪里。但是她知道的是,他没来,肯定是爹爹在阻拦,亦或是他自己根本不想来。看着母亲殷切目光,她忽然很不痛快——她活生生的就在这,她却只记挂她的儿子。

孔氏又问了一遍,慕玉莹直直看她,缓声:“他不肯来。”

孔氏蓦地睁大眼,气血上涌,脸如死灰。一旁的仆妇见状,急忙上前扶起她。孔氏探身呕吐,一大口浓黑的血喷溅地上,触目惊心。

慕玉莹愣神,已然后悔。但那黑色的血却更让她怔愣,她去找大夫要天罗粉给阿月下毒时,曾听大夫说过,这中毒的人,血是黑的。她忽然明白为何母亲突然病入膏肓,长辈又不肯告诉她缘故。等母亲稍稍回神,她怔怔问道:“你服毒了?为什么要喝毒药?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

仆妇忍不住说道:“表小姐怎能如此责问你的母亲。”

慕玉莹怒瞪着她:“她要丢下我,她要丢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活着!”

仆妇惊的步子微退,孔氏已有些听不清。儿子没来,好歹女儿来了。她也不想喝毒药,只是她已经活不下去。即使不毒死自己,以后也会郁结而死。偶尔神志清醒,镜子里却只有一张妖魔般的脸,这样的自己,还是死了好。可没想到她被大夫救了,却又救不活她。临死前还要受毒药之苦。她低声念着,让女儿好好照顾自己,做个好姑娘,她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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