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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医女(27)

她从未想过自己所做的事会牵连到别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很渺小,渺小得犹如一粒尘沙,受不起风吹,见不得日晒。

宋安然过来拉她走时,她已泣不成声,林一豆却仍在对着她笑,没有半分的责怪。

“我不走。”子蕊双手抱着这木柱,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错了,我不走。”

“子蕊。”林一豆伸手慢慢掰开她的手,脸上虽在笑,眼中却也是噙满了泪,缓缓说道,“你不要太难过,我在宫里也待久了,终于可以在外面逍遥自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快走吧,晚了就更冷了。”

“豆子,你恨我吧,我知道错了。”子蕊已哭得泪人般,手却是不肯松开,好似见他的眼神往上一看,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脖间已是一疼,力气全无。

她只记得,豆子的声音萦绕在耳。

“子蕊,我不恨你,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她已碎了的心,在想着他那句话,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可他本不必死的。

以他的性格,本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宫中度过,他迟早会成为御医,然后领很多俸禄,享很多清福。可是这一切都结束了,因她而结束。即使他不怪她,她也会愧疚一辈子。

在梦中似乎见到了他,穿着御医的衣裳,站在御药房前,对着她笑。

一直那样笑。

她也就一直看着他笑。

她在床上又躺了三天,起来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瘦得不成人样。本来圆润的脸颊,已陷入里边,下巴似乎也因消瘦而变了模样。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起梳子慢慢理顺。

青丝已至腰间,她本意是蓄起长发,便可以梳个少女的发饰,这样就显得她跟实际年龄一样大小。她身形娇小,五官又还未长开,在别人眼中看来,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可是如今,她却不想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打理它们,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做别的事,她要替豆子做他未做完的事。

她要成为乌雅国第一个女御医!

轻轻放下梳子,从梳妆盒中拿出剪刀,伸手握住一束发,双刃一动,发已落地。

小蓉进来的时候,见了地上的发,再见她手中的剪刀,拿着的水盆已是不稳,倒落在地,人已冲了上去夺过她的剪刀,气得立即落了泪:“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这副模样还怎么嫁人。”

“嗯。”子蕊对她淡笑道,“你看,还是可以缚起来的。”

小蓉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自小就侍奉子蕊,感情颇深。见她昏死了几日醒来,却没了往日的灵气,心中一痛,却不敢落下眼泪来,含泪点头道:“不管怎么样,小姐都好看,好看。”

子蕊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告诉姐姐,我要回宫。”

☆、第二十三章 剜心之痛(二)

御药房并没有什么变化,两个药娘见了她,安慰了她一番,又高兴的说所幸她没有被牵连,听到她们提起豆子的名字,子蕊忍不住说道:“姐姐们别说了,不管怎么样,死者为大。”

药娘相觑一眼,只以为她避讳死者,林一豆的事也的确不能总是挂在嘴边的,便笑说道:“说的是,说的是。”

这一月,不用当晚差,在来了新人前,子蕊一个人守着白日。送走了两个药娘,她走到豆子以前放书的地方和一些杂物的地方,发现这里已经被清空了。她默了片刻,又打开自己的柜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雪白如新的手套,那正是她在宫外买来送给豆子的。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她抚摸着那轻柔的狐皮手套,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因豆子的罪名是叛国,别说是坟墓,就算是衣冠冢,也不能建,尸体也是扔在乱葬岗。

子蕊回宫前想去那里,却被宋安然拦住了,她明白姐姐所想的,自己如果去了那里,被人知道,又要惹上麻烦了吧。

送药去给安贵人的时候,路过莲花池,心却冷如磬石。想到那个温婉儒雅的人,她的眼睛又忍不住发涩。

到了安宁阁,见到门口的侍卫,知道言非也在里面,想到是他下令处死豆子,虽然并不是直接杀了他,但是子蕊心中还是有芥蒂。进了去,问了安,将药呈上,目光未斜视半分。等安贵人喝完,便接过碗请辞离开。

出了安宁阁,从御药房门口进来,瞥见那里有张红榜,心里已是一个咯噔。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顿下步子抬头看去,赫然是太医院发布的榜单。她紧盯着榜单上的黑字,一直追寻下来,只见一处人名已被墨汁划去,隐约能看到前面一字,正是林字。

子蕊差点要痛哭出声,捂着嘴忍了下来,回到小药间,点了一炷香插在墙角的一棵桃树下,说道:“豆子,你是御医了。”

*************

从安宁阁回来后一个时辰,小药间又来了侍卫。子蕊起先以为他们是来彻底搜查豆子东西的,还未开口,就见其他两个本在休息的药娘被擒了过来。

一个年约五十的御医也从后面走了过来,问道:“今天给安贵人熬的药渣在何处?”

子蕊微微皱着眉,将安贵人的熬药砂锅拿给他。御医接了过来,将药渣倒在桌子上,细看了会,脸色已变了。走到侍卫长旁附耳说了一番。

侍卫长听完看了三人一眼,说道:“今天是谁送药给安贵人的?”

子蕊心里略微不安,说道:“我。”

侍卫长紧盯着她,问道:“药是你熬的?”

“是。”

一字落下,侍卫长脸上已有了笑,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抓起来。”

子蕊脸色微变,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抓我?”

“谋害龙子。”

“什么谋害龙子?”

“安贵人喝了你送来的汤药后,不幸小产。经御医诊断后,证实里面放入了堕胎药物。”

子蕊瞪大了眼,药的确是她熬的,但是她自己清楚并没有动任何手脚。可是从熬药到送到安贵人那里,她一直未离开,不可能让人在汤药里下毒。见侍卫已经走前,她闭目集中精神去想,这不是在她看守的那段时间被下药,而且御医是从药渣中判断出有堕胎药物。她睁眼看着侍卫长道:“我没有下毒。这药并不是我去太医院拿的,我今天才回宫,到了这里,药已经放好了。”

侍卫长听言,看向御医,御医说道:“来拿药的的确不是这个药娘。”

“那是谁?”

御医看向其他两个药娘,指了其中一人:“她。”

见那手指指向自己,那药娘已是双腿一软,跪地道:“不、不是我。”

侍卫长冷哼一声:“即使去拿药的是她,你们两个都有嫌疑。拿药的可以在里面下药,熬药的时候也可以在里面下药。”

子蕊眉头微皱,侍卫前来反押她的手,她也并不挣扎。侍卫长以为她已经认罪,刚冷笑一声,却见她又抬起头来,问道:“御医大人,那致落胎的药物是什么?”

“红花。”

红花,红花。子蕊皱着眉头,她好似听过豆子说过这一味药。他没事的时候总是抱着本医书,他的确有提到过红花。

可是是什么?

她闭上眼睛,又冥神思索,身边的一切喧闹都与她无关,任何杂乱之声都被摒弃在耳外。再睁开眼时,说道:“红花并不是服用一次就会导致落胎,除非大剂量吞服。但是刚才那药渣里,却没有多少红花。”

御医点点头:“的确如此。”又说道,“如果是长时间服用的话……”

“长时间大概是多久?”

“如果以今日的剂量来看,大概是一个多月。”

“安贵人每日服用安胎药,都是在白日,但是上个月我当的是晚差。”

子蕊话一说完,那跪在地上的药娘脚又是一软,看了她一眼,顿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从宫外带东西入宫,都有专人记录。侍卫长只要查一下近月来,谁出宫买过红花这味药材,就可以查出是谁在药里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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