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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3)+番外

但这由头谁也不能告诉。“等匈奴这些事儿过去再说罢。”

阿姊略有忧心,又没法坚持。再聊了一阵,朕留她用了午膳,而后她便出宫回府去了。

凌烟阁里复又安静下来。午后,朕在西阁打了个小盹,接着把剩下的折子批完,才发现申时都过了。往常这个时候,王若钧已整理好大小事务等着朕的意见拟诏,但今日……

“谢凤阁来了没?”朕随手搁下朱笔。

刘瑾恭恭敬敬地答:“回陛下,谢相已经在外头等好一阵了。”

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朕不由挑眉。“人来了?朕怎么不知道?”

“谢相听闻陛下正在看折子,便说他可以等。”刘瑾试探地问,“老奴这就去传唤?”

朕摆摆手,他便弯腰出去了。不多时,谢镜愚迈步进门。外头已经传疯了,他倒是毫无变化,依旧端着一张殊无表情的脸。“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朕一边腹诽一边吩咐,“给谢凤阁赐座。还有,下次来了就让人通报,朕还以为凤阁今日无事呢。”

“是臣考虑不周。”谢镜愚立刻接道,十分乖觉。

朕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这家伙又变回之前的德性了……两厢比较,恐怕早朝那个谢镜愚更接近真的谢镜愚吧?“这就开始吧。”

谈起正事,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朕得诚实地评价,虽然谢镜愚新官上任,但事情办得是一如既往地漂亮。除去没王若钧经验丰富,其他方面都要更强。若不是不可能,朕简直怀疑他和朕一样未卜先知了。朕不得不第一百次庆幸他的出身:若非如此,他权倾朝野只会更容易。

“……臣从未担当如此大任,若有不足之处,还望陛下纡尊示下。”

朕这头想着别的,谢镜愚那头已经表完了忠心。“无妨,今日便挺好。”

“臣谢过陛下夸奖。”谢镜愚又道,依旧乖顺地不抬眼睛,“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虽然朕料定谢镜愚正等着朕出招,但朕自不可能不战而退。“确实还有一事。”朕握住扶手,微微向前倾身,“这里只有你和朕,朕要你说实话。”

“陛下想知道的事情,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镜愚恭谨地回。

朕一听就知道他确实有备而来。对聪明人,用不着绕太多弯子。“谢凤阁,朕再问你一次——你早朝时说的话是认真的?”

“臣对陛下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谢镜愚再次保证。

朕真的纳闷了。谢镜愚如此斩钉截铁,以后怎么圆得回来?暂时推脱才正常啊?“你这是要朕给你赐一位……”朕想了想,“男妻?”

约莫没想到朕还惦记着赐婚,谢镜愚神情一动。“陛下愿为臣赐婚,臣铭感五内。但臣有自知之明,此种癖好不登大雅之堂,更不好劳动陛下操心。”

这说得更死了。朕实在搞不清谢镜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如今贵为宰相,怎么还能没有一丝野心?就算他不想光复南吴,重振谢氏也是很应该的啊?“谢凤阁啊,你再这么说下去,朕只能当你已经有心上人、所以不想要朕赐婚了。”

朕本是随口一提,可谢镜愚闻言浑身一僵。这放在他身上太过稀奇,朕顿时重新打起精神:“朕这是猜对了?是哪家儿郎如此有福气?”

谢镜愚一脸为难。“陛下,这个……”

朕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又想了想,不由大为惊诧。“莫不是你心上人不喜欢你?”

“陛下,臣……”谢镜愚持续欲言又止。

朕当然知道所谓的心上人八成不存在,但这完全不影响朕逗弄臣子的兴趣——想看谢镜愚变一回脸难如登天,有机会自然要抓紧。“这也不对?那莫非你心上人还不知道你喜欢他?”

“陛下……”谢镜愚似乎已经彻底放弃解释、破罐子破摔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看皇弟自带八百米滤镜~

以及,陛下要言灵了hhhh

第3章

在几个宰相中,中书令不是最权重的,但是最清贵的。这个位置的好处在于经常可以在朕面前露脸,坏处可能也是经常可以在朕面前露脸。因为接下来几日,谢镜愚在朕的凌烟阁里如坐针毡,事情一做完就迫不及待地告退,那样子简直像落荒而逃。

朕看得颇为有趣,只恨自己贵为天子,不好太过八卦。要知道,朕将谢镜愚调到凤阁的原因之一是引荐党和,之二是就近观察;如今还能加上个之三,不能不说是意外之喜。

不几日,上巳节到了,官俗一日休假。

朕忙了好些天,有点憋闷,便打算出宫。不管是春游踏青还是临水宴饮,与者甚众,正是看热闹的好时机。刘瑾给朕换上俗人常服时满脸苦哈哈——他对朕出宫没什么意见,但对微服私访颇有怨言——但朕只当没瞧见。微服私访可能出什么意外,朕比他清楚得多,不事张扬、再带足侍卫就是了。

左千牛卫上将军祖缪以前是朕的随身侍从,办事向来利索。没过多久,朕就顺顺利利地进了临江楼。

这临江楼吧,顾名思义,就在曲水河畔,是座三层酒楼,素有兴京第一楼的美誉。最好的包间自然是顶层,但想起梦中那些纨绔争执斗气、民女见富倾心之类的桥段……朕一点也不想自己变成民间说书人的素材,干脆指定中不溜的二层。好在临江楼地理位置极佳,便是二层,也能看见横跨曲水的十七孔石桥以及岸边半挑空的临江阁。

坐定之后,朕便拈着御膳房做的玉露团看景儿。上巳诗有云,歌莺响树,舞蝶惊花;云浮宝马,水韵香车。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曲水边人流如织,各家的马车一路排到看不见的远处。大大小小的流水席也已经摆出,熟蛋、红枣、米酒之类满筐满载。既然是三月三,自然也缺不了丽人明妆。她们三五成群,手执柳枝,低声娇笑如同莺语。

此情此景颇有清平之意,朕甚为欣慰。皇祖父和父皇多年辛劳成效已显,再加上西北大定,只要朕不太过昏庸,太平盛世指日可待。若还有蠢蠢欲动的,就逐一扫平得了……

就在朕沉思的当口,窗外忽而飘来几句不正经的谈笑。

“……瞧那小娘子甚为美貌,不知是哪家的?”

“哪个小娘子?”

“喏,最大那棵柳树下。”

“莫不是那个穿着红衫的小娘子?腰身看着比垂柳还袅娜,魏兄果然独具慧眼!”

“这是自然!”

“哈哈,如此看来,魏兄府中一定还缺一房侍妾了……”

……魏兄?魏骥?

朕眉头跳了跳。其实用不着这声魏兄,朕也能认出最近日日在朕耳边歌功颂德的那把声音。另外,若是朕没记错,魏骥年过五旬,家中已经有数十侍妾。

都到了这程度,他还想添人?

律条确实没规定侍妾人数,可照魏骥这种好色法,朕用不着做梦就知道他肯定死于牡丹花下。而后朕又想到,有资格上太极殿早朝的大臣,不说风流与否,府里有十几个侍妾是司空见惯之事,再平常不过。

相比之下,谢镜愚真是太格格不入了……

魏骥那家伙还在评点美人,朕下意识地望向窗外。但在找到那个最大柳树下的红衫小娘子之前,朕先注意到了石桥头拥塞的人群。“去看看,桥上堵住了么?”

千牛卫立即领命查探。不多时,祖缪回报说确实堵住了。

“怎么做事的?”朕不太高兴,“不会疏散人流?”

祖缪半垂着头,神色尴尬。“陛下,那个……”

朕有点不耐烦。“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谢相在桥上。”祖缪赶紧道,似乎生怕朕反悔,“大伙儿都在看他,所以……”

群众自发围观谢镜愚,人太多了,以至于道路堵塞?这答案出乎意料,朕不由挑眉。“谢凤阁还真是兴京第一风云人物啊。”百姓见官不避,轻则痛打一顿,重则投入班房——这都拦不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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