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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91)+番外

谢镜愚和雍蒙闹翻人尽皆知,此时又双双请假,免不了让他们猜测二者有联系。更何况,雍蒙赴宴之前面过圣,朕又一反往常地没出现在家宴上。至于说到中秋没过好,他们又能联想到谢镜愚。

细节好像都对得上?谢相和魏王殿下怕不是被陛下勒令思过了罢?

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都以为朕正在气头上。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谢镜愚销假才稍稍好转,因为他们发现朕并没故意给谢镜愚苦头吃。一切如常,似乎谢镜愚真的只是生了场小病。

雍蒙则不然。和谢镜愚一样,他也请了半个月假。半个月过后,谢镜愚开始上朝,他又让雍至私底下递了半个月的假条。又过了半个月……得,假条变本加厉,加成两个月了。

一而再再而三,这是着凉也能生重病,还是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借口?

即便只是代为转交,雍至也不免战战兢兢。面对朕“魏王到底生了什么病”的疑问,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大夫换了好几个,汤药也是一剂剂吃下去,可就是没有好转。”他愁得脸都拉成了苦瓜,“一日里有大半日在昏睡,醒过来也不说话,魏王妃急得都在臣面前抹了好几次泪。”

……昏睡大半日?醒了不说话?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雍蒙应该知道苦肉计在朕这儿卖不动吧?

朕不由心中嘀咕。但朕瞧雍至的样子不像作伪——叫他编造细微之处、再在朕面前自如撒谎根本不可能——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朕实在没料到,着凉也能病得如此沉重。不若这样,朕给太医局传个口谕,一会儿你就带几人去魏王府上罢。”

雍至顿时喜形于色。“如此甚好,臣替魏王谢过陛下!”

见他如此反应,朕更确定他说的是实话。毕竟,若雍蒙真的装病,也不可能装到让朕派太医——那根本是给自己找麻烦。“朕常听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去魏王府上时,顺便把朕这话带给魏王妃,叫她安心便是。”

雍至自然又是千恩万谢。等他告退,朕想这事儿只需要等太医回禀,便接着批折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担心,这事儿马上搞定啦~

第76章

此时离立冬只剩半月。从地里的庄稼收割后, 就没什么重要事务,年年如此。己时还没过半的时候, 朕已经批完了所有奏折。无事身轻, 朕又去练了一个时辰的箭,发过汗才接着用膳休息。

午后惯常是留给大臣们觐见的时间。朕本想练练字看看书,但派去雍蒙府上的太医还没回来, 反过来令朕想到了另外一件还没完成的麻烦事。“刘瑾,”朕出声,没忍住按了按太阳穴,心道夜长梦多、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去把杜尚书和周舍人叫来, 就说朕有事吩咐。”

被点名的两人很快就到了。杜见知品级高,自觉向前一步请示:“不知陛下唤臣等前来, 所为何事?”

朕从桌案上更矮的那叠折子里挑出一本, 刘瑾立刻会意地接过,再转交给杜见知。“杜尚书先看看罢。”

杜见知有点疑惑,翻开奏折后有一丝了然。“这是通过宗正寺初选的女子名单。”

“看下去。”

杜见知依言照做。不过片刻,他那点了然很快又变回了疑惑, 而且程度较之前更甚。“陛下是要臣制册造宝么?”

朕点了点头。“今日叫你等前来,正是为了选秀之事。杜卿,你宝册做完便交给周卿拟诏,之后再叫内侍监着手具体事务。”

然而杜见知并没立即领命。他把折子来回看了两遍, 很是犹疑,最后还是说道:“通过宗正寺初选的女子足有二十八名。陛下只在其中点了两名, 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说实话,朕就知道他会有异议。但另一句实话是,朕觉得两个也太多。“就那两个。”

朕少有不听建议就直接下令的时候,杜见知更迟疑了。“可是……”

一边的周不比从头听到尾,便是没看折子,光从朕和杜见知的对话里,也足够理解当下发生的事。“陛下向来节简,如今朝中官员人数堪属历朝历代最少。但办起事来,怕是也不输历朝历代。由此可见,人贵精不贵多。”他侃侃而谈,“臣以为,便是放在此处,这条道理也适用。”

周不比竟然站朕这边,杜见知这会儿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极度惊讶。他瞧了瞧面色坦然的周不比,又瞧了瞧不动声色的朕,忽而一脸恍然,似乎觉得朕肯定先和周不比通了气。“臣明白了,”他躬身道,“臣这就去做。”

虽然他仍旧心存疑虑,但朕只要他这么一句话。反正朕上面没有人,朕说了算;即便阿姊有些意见,也不至于太过强求。

等杜见知先行告退,周不比才重新开口:“臣备了一二三条理由,杜尚书却没让臣派上用场。”言语之间,竟然颇为可惜。

“是么?”朕扬眉,差点被他逗乐——要知道朕真的没让周不比陪着朕唱双簧——“还有两条是什么?”

周不比跟着莞尔一笑。“既然已经失了用处,臣也用不着说出来浪费陛下的工夫了。”

朕瞧着他,没有立即说话。周不比早前便认定他要辅佐朕干出一番大事;自调到中书省后,面圣的机会多起来,他这种态度便愈发明显。朕估计,他不说的那两条无非是如今的天下还没到朕大肆享受的时候,绝不能耽溺女色。另外还有条最重要的——如果朕想听反对意见,根本不会私底下叫他们俩来。“那你知道诏该怎么拟了么?”

“自然是照陛下说的,越低调越好,不要铺张浪费。”周不比应得极快,简直毫不犹豫。

朕颔首,对他把朕的话记得如此清楚相当满意。“依你之见,此事何时能完成?”

周不比这才想了想。“依《礼记》,六礼必不可少。此中事务繁琐,臣以为,既属首次,定然要小心谨慎,不出纰漏。如此算下来,最快可能也要到明年年末。”

这话正中朕下怀。且不说其中顺利与否;朕一直在努力攒钱,为的就是明后年打回纥或者修大运河。不管是哪一件,到时候事情多起来,谁也不记得两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很好,就这样办。”

周不比随即领命退下。

朕本做好了强行说服他们两人的准备——毕竟搞定两个总比搞定满朝文武容易,而朕抢先自己定调就能避免更多麻烦——但此事顺利得简直超乎朕的预料。周不比表现出来的态度令朕慢半拍地发现,若想避免接下来可能有的逼婚,最佳办法就是提拔想法类似他的人做近臣或重臣。

迂腐的学究少点,办事的能人多点,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就连朕自己,都不免觉得这算盘实在打得太过响亮。但多少有可行性,朕打算试试,左右没有坏处。如此总结下来,就差太医的消息了……

雍至没来之前朕根本想不起雍蒙,这会儿朕却等他的病情汇报等得望眼欲穿。好在,朕的耐心没有受到太大的考验——

未时过去,三个太医回来了。虽然他们个个都语焉不详、含糊其辞,深得古往今来大夫的共同精髓,朕还是听懂了那个结论——心病难治。要不是朕几乎没停顿地召见他们、好似很关心雍蒙的病情,他们铁定以为雍蒙的心病是朕骂出来的了。

事实可能差不了太多,只不过真正理由和他们的猜测相差十万八千里。朕稍稍询问几句,便放他们回太医局,顺道再宣谢镜愚觐见。

对雍蒙的病其实是心病一事,谢镜愚没显出哪怕一点儿意外。“陛下那时话说得太重了。”他道,微微蹙眉,还是不赞同。

对此,朕当然矢口否认。“正在气头上,朕怎么顾得了那么多?再者说了,若是朕不把话说绝,他会老实死心么?如今情形,不正说明朕下的猛药有用?”

若是换成别的事,谢镜愚一定会指出朕这是十成十的强词夺理。但这事儿不同,他再如何理智,也不可能完全站朕的对场。“臣知道陛下的意思,臣自然也领陛下的情。”虽然他这么说,但面上依旧心事重重,“臣只是怕……”他稍稍叹了口气,没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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