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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94)+番外

这种联姻足以安抚边疆大将,党和应当不会反对。毕竟这会儿雍昶还小,朕也年轻,谁都不至于想到勾连反叛之类的方面。

一定要说问题的话,只有两个:其一是年纪,其二是党和对女婿的要求。虽然按朕的想法,只娶党薇柔一个也是利大于弊,但这事儿最好经过杜氏点头。若是搞个婆媳不和,不仅夹在中间的雍昶难做,朕也白当媒人了。

“……怪不得我不如她。”雍昶不知道朕在考虑什么,这会儿已经自怨自艾起来。

朕回过神,故意叹了口气。“这么容易就认输?朕瞧着,你是永远比不上她了。”

被朕这么轻飘飘地激将,雍昶真的跳了起来。“才不是!我只是……”他坚决否认到一半,后面的话就卡住了。好半天,他才憋红了脸发誓:“……我一定会胜过她的!”

一看就是心虚,但朕大发慈悲地不戳穿他。“听起来不错。以后,朕会记得时不时考察你的拳法和功课。”

“啊?还要考察功课?”雍昶瞬时大惊。但不过片刻,他又想到了另一方面:“陛下的意思是,以后昶儿可以经常见到陛下了?”

朕点了点头。见他立马就喜形于色,朕忍不住提醒:“别高兴得太早,朕的考校可是很难的。”

但这冷水一点也没浇灭雍昶的热情。“若是陛下能多带昶儿出门几次,又或者昶儿可以目睹陛下射箭——”他把胸脯一挺,大声道:“那昶儿宁愿被陛下考校!”

瞧这打小算盘也不掩饰的样儿……朕失笑,没忍住捏了捏他的鼻尖。“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

时历进入十一月,离冬至大朝就不过十余日了。地方官员和周边诸藩陆续进京,这可能也是朕正好撞上胡人表演泼寒胡戏的原因。百戏游乐之事,朕向来不提倡;如今亲眼看到,也不能不整顿。故而,礼部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但考虑到临近年底,朕便让鸿胪寺和京兆尹都帮衬一二,免得礼部忙不过来。

诸事准备停当,朕就等着雍至的准话了。

一病三月,换成别的亲王,朕铁定亲自上门看望。走个过场博个美名,撑死多说几句场面话多赐点东西,实在容易得很。但对雍蒙,朕只推脱事忙,让雍至代朕去他府上嘘寒问暖。本来,朕不愿意做的事,谁都没办法强迫朕做;况且,真去了说不定更糟——

不管朕之前是不是急怒攻心以至于口无遮拦;朕好不容易叫雍蒙死心,又怎么能再给他错误的希望呢?

但在雍至给朕带回准确消息之前,谢镜愚又轮到一次中书省值宿的机会。朕理所当然地召见了他,就说朕找人弹棋。

弹棋和围棋都是一边黑一边白,但棋盘完全不同,玩法也大不一样。弹棋棋盘上圆下方,中间略微高起;开局则是置一枚黑子于正中,而后与白子展开攻守之势。较之围棋,虽弹棋黑白总共只有二十四枚棋子,对抗却愈发凸显。

这次朕执黑,还刻意采取了偏门守法。棋子不多,单局时间一般不长;可下满一个时辰还是胶着之态,谢镜愚也品出了味道。“陛下今日手法实在不同往常。”

“万般变化,不过一个拖字诀。”朕答道,“朕最近觉得此法相当好用,谢相以为如何?”

谢镜愚正准备落子,闻言顿了一顿。思考片刻后,他猜出了朕在指代什么——天子纳采进度慢吞吞,说不是天子亲自授意都没人信。“如今看来尚可。”他话锋旋即一转,“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再者说了,如果只是拖延,最后并不能赢。”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朕没立即接口。“你先落子。”

啪地一声,蓝田暖玉棋子落下的脆响于殿中轻轻回荡。

朕随即跟了一子,而后抬眼看他,微微一笑。“现下谢相又以为如何?”

原本黑子不成规律地散布在各个角落,看起来相当惫懒。然而加上这子,便成了合围之势——拖只是表象,或者说温水煮青蛙;直到最后阵成,才能看出瓮中捉鳖的真正意图。

谢镜愚看了看,干脆地投子认输。“陛下布局巧妙,臣被陛下骗过去了。”

但朕可没这么容易被打发。“若谢相认真,那朕想骗你还得多花至少三个时辰。”朕紧紧盯着他,“谢相心里显然有别的事。”

谢镜愚一怔,随即失笑。“臣自己也才刚刚发现,陛下就发现了。”

“何事连谢相自己都察觉不了?”朕问他,又往织锦软垫上靠了靠。

“臣只是想,冬至将至,众臣入京,兴京城里可谓分外热闹。”谢镜愚说着就叹了口气,“可对臣而言,此去元日,正是一年里最难熬的时段。”

朕从不知有人竟这么想。“有什么难熬的?”朕好奇地追问,同时不免有些狐疑,“撑死多走动几家、多招待几人,不是么?”

“若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要臣自己说,相比走动招待什么的,臣更宁愿日日值宿外庭。”

朕竟然从他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哀怨,不由颇为新奇。“朕以为,有成打的人时刻准备踏破谢府的门槛?”

谢镜愚颔首承认。“那正是难熬之处,陛下。”

瞧他犯愁地蹙着个眉,朕忍不住想笑,但最后还是憋住了。“要是诸臣知道你如此想,你肯定得背个不识好歹的名声——有宴不饮,偏生要做事,不是傻子才会干么?”

见朕不以为然地打趣,谢镜愚又叹了口气。“陛下实有不知。”他解释道,“虽说臣不愁没人交游,但他们大都有所思也有所求。一个两个还好,十个八个乃至百个八十个,便是臣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过来啊!”

他这么说,不由令朕又想起了上巳日的曲水桥,顿时深有体会。“这个朕真是爱莫能助了。”

谢镜愚可能听出来了,颇有意见。“陛下这是打算看臣笑话么?”

“绝对没有的事!”朕赶紧摆手,心道就算有也万万不能承认,“也不是所有人,对不对?至少党将军不几日就回京了。”

听到党和的名字,谢镜愚面色稍稍好转。“是,臣也有所耳闻。而且臣还听闻,今年边疆安宁,诸位在外的将领都给陛下带了不少好物。”

说到礼物什么的,能让朕打从心底里喜欢的真不多,甚至可谓极少。此时听他这么说,朕也没当回事。“那看来今年能过个好年了。”顿了顿,朕又补充:“瞧瞧明年回纥什么动静。他稍一动咱们就动;要是他们不动,就让张继自己和姜瀚宁磨银子去。”

谢镜愚微微睁大眼睛。“张尚书要银子也是修大运河,陛下为何不帮他要?”

“朕怕他银子来得太容易,花出去也跟着太轻易!”朕轻哼一声,“户部攒银子可不容易,每钱每分都要用在实处!况且,朕瞧着,张继很愿意和姜卿讨价还价,朕也不好影响他的乐趣。”

如果说户部攒钱不容易是事实的话,后头就完全是朕在胡扯了。谢镜愚听得忍俊不禁,频频摇头:“臣现在才知道,张尚书太不容易。”

这话说得,朕就不乐意了。“你站张继还站朕啊?”朕佯怒道。

谢镜愚向来乖觉,立马见好就收。“当然是陛下。”而后他瞧了瞧桌边宫纱立灯,“怕是快要到子时……若是陛下不将歇,明日早朝就该困倦至极了。”

时辰确实不早,朕挑了挑眉。“那你陪朕睡?”

虽然这话似乎是个问句,但其中根本没有疑问语气。谢镜愚听得出来,顿时有几分惶恐:“龙床臣可上不得。”

朕真的、真的没法克制住自己瞪他。真龙天子你都敢上了,还差一张床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

第79章

虽然朕觉得这真不是个事儿, 但显然谢镜愚脑袋里还牢牢记着那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死活不愿意。最后见朕真要发怒了, 他才勉勉强强地和衣而卧, 似乎准备时刻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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