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做尽天下鸳鸯事(50)

南宫寒矢口否认:“怎会?”

“真的没有吗?”飞飞忽然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苍白的脸上一双大大的含水杏眸魅惑人心,带着一点点雨润过后的失落和受伤。

南宫寒笑意渐浅,却并未消失:“究竟是谁?”

飞飞没回答,只是转身提着长长的裙摆离开了御书房,这里不是属于她的地方,那个叫做柒情绝的白发男人说得对,她要离开这,不能因为一个谎言将终生葬送。

寝宫内,飞飞急匆匆地收拾行李,她相信南宫寒很快就会查出是谁对她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皇后会不会被惩办,她也顾不得别人了。

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心思管别人?

转身到屏风后面,飞飞换下了繁琐的宫装,又到梳妆台前卸下华美的首饰,忽然目光定在镜中一处,仔细看来,对着的是她的颈项。

链子。

是柒情绝留给她的那条链子。

她明明没拿,此刻为何会出现在她脖子上?飞飞困惑地皱起眉。

她和柒情绝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而她又究竟是谁?

她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思来想去,能给她答案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解下链子,飞飞对着项坠轻声念了三遍柒情绝的名字。接着,她还未来得及舒缓心中因念他名字而产生的悸动,便见眼前白色光华闪过,他的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我早说过你会离开这里。”柒情绝随意地落座于她对面,雪衣加身,肤白如玉,俊颊似画。特别是眉心那一点嫣红朱砂,最为引人注目,也最为似曾相识。

“我想知道你是谁,而我又是谁?”飞飞用很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柒情绝优雅地抿了抿唇,薄唇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剑刃上才有的寒光:“我以为你更想忘记。”

飞飞别开头不再看他,一看到他她就心痛,心尖上像是扎了一根刺:“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自己是谁。”这种大千世界无处可去,被全天下抛弃的感觉太难受了。

“你真的想知道?”柒情绝远山眉轻轻蹙起,清隽的面孔似笼着一层奶白色的薄雾,看不真切。

飞飞毫不犹豫地点头。

柒情绝略微颌首,闪身离开,只留下四个字:“在这等我。”

飞飞还真的很听话的在原地等他,也不担心南宫寒随时会来了,也不担心逃不出去了。

当然,有了一个像柒情绝那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靠山,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柒情绝很快便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面镜子,悬空而立。

说实话,飞飞还是不能习惯他这样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你回来了,可以告诉我了?”

柒情绝黑睫低垂,将手中乾坤镜留与半空,随手布下结界,一语不发地凝视着镜中缓缓现出的画面:“你看完这些就知道了。”

乾坤镜中所回放的是从他们的前世到今生的相遇与相处,包括在终南山上她的自杀,还有在灵霄会上她的受伤,以及在凌烟阁内为他挡下帝笙一掌而死。

一切画面都鲜活的仿佛再度重演,飞飞看着看着便开始颤抖,直到最后,竟惧怕地蜷缩在了椅子上,眼神闪烁地望着角落,就是不肯落在柒情绝身上。

柒情绝收回乾坤镜,不知不觉间,他已三次违反天条,两次用乾坤镜窥探天机,一次送飞飞重回轮回。看来天谴来临会更快了。

“让你受伤,让你死,让你魂飞魄散,不是我本意,我只想你回来,做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柒情绝缓缓陈述自己心中所想,却不知这不过是给对方更大的打击。

飞飞从椅子上下来,离他远远的:“孩子?”她轻声重复了一次,忽然笑了,转头望着他,眼中的悲伤令人不忍,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ròu里,流出丝丝鲜血。

“我从来都不是孩子,是你一厢情愿那么认为。”

柒情绝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以为到此时,你应该释怀了。”

飞飞不答反问,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躲避他的眼神,正面迎上去,微笑得体:“发生这么多事,司命星君难道可以释怀?”

从第一世的慕轻霜到后来的乌鸦,再到今日的凡人,两生一世她都逃不过他柒情绝。

“我……”柒情绝欲言,两片薄唇启开,却吐不出半个字。

“原来司命星君也有语塞的一天。”飞飞轻笑,神态不端。

柒情绝不动声息地移到她身边,低声道:“你怪我了。”

飞飞没有躲开他,反而自动自发地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与自己掌心相对,血丝印在他手上,凉凉的,有点腥味:“柒情绝,你手上有血。”松开手,扳回去给他看,“是我的血。”

柒情绝用从未有过的困惑眼神看向飞飞,这一刻他似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你走吧。”飞飞忽然后撤好几步,背过身去冷声道。

“什么?”柒情绝只觉是自己听错了。

“你走吧,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两辈子已经够了,这辈子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还要留在这,留在南宫寒身边?”他以为她知道了一切会更加迫不及待地离开。

飞飞懒懒地回眸一笑:“做皇帝的女人,享万千宠爱于一身,有什么不好吗?”

至此,柒情绝与飞飞的二度见面彻底结束。飞飞开始重复前几日的生活,但每每都觉得有人在暗处观察着她,用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困惑眼神。

而对于南宫寒闭口不提的皇后娘娘,飞飞也很乖巧地只字未言,他既然不想把将一切实情告诉她的皇后办了,那她又何必参合这趟泥水?她并不喜欢他,留在这里只是自暴自弃,也算是权宜之计,至于他要不要为她做什么,她还真不在乎。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眨眼间冬日已至,柒情绝真的没有再出现在飞飞面前,但每当飞飞被南宫寒“侵犯”,便总会有莫名的冷风将他吹晕,而第二天醒来,他便以为什么事都办过了。飞飞知道,这都是柒情绝的所作所为。

她以为这一切都会重复过下去,直到她死去,因为她的耐性和脾气已经磨平了,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笑得不真心,哭也流不出眼泪,除了叹气,她能做的只剩下发呆。

直到有一天,在南宫寒想要对她做什么时,那道冷风再也没有吹起。那时她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皇上,我有点累了。”飞飞推开南宫寒,低声说道。

南宫寒先是一愣,随即便很解风情的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那你好好休息,朕去御书房看折子。”

“恭送皇上。”飞飞行礼赶人,面上无悲无喜。

南宫寒抿了抿唇,他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知道这个女子看似顺从,实则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这种与其他女人极致的反差令他沉迷,是以数月来伴她左右,甚至盼望她可以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可惜的是,孩子这东西他不想要时总是来,想要了却不来了。

负手离开,南宫寒的背影在落幕夕阳下显得萧索无比,飞飞远远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孽缘。

南宫寒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喜欢折磨人,对每一个人都时好时坏,唯独对她一直都很好。他就好像很没安全感的孩子,爱不起,更怕受到伤害。他最喜欢的便是看那些女子在他的宠爱和惩戒下开怀难过,大起大落,那种感觉对他来说最是有趣。

飞飞心里清楚这些,自然不会在他身上白费感情,她现在只是有些困惑,一直无处不在的柒情绝,今天为什么没有出现?

其实她并不是很确定守着她的人就是柒情绝,但除了他又会是谁呢?皱眉望向如钩新月,飞飞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天际北方,北斗七星上首星晦暗,与其他六星相比仿若石子,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