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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梁(119)

作者: 月落苍梧 阅读记录

抬眼见远方天边一片蓝色,很快天就要亮了吧。

这个夜晚,可真漫长。

他伸长了胳膊,又缩回一半,简单扩扩胸,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宫规森严,内侍当然不敢继续坐在车上。他手拿佛尘,颤巍巍站在太子身后。

火把照耀下,更见他两股颤颤,几乎要跌在地上。

骑兵已经都下马站好,他们在官道前战成一排,恭恭敬敬朝太子施了个礼。

“末将是奉命行事,还望太子殿下九泉之下可得安宁。”那头领声音木然,听不出情绪。

“好说,”太子神情依旧温和有理,他抬眼淡淡道,“不过可否劳诸位告知,是河南道节度使陈程反了,还是禁军统领司马伦反了。”

那头领神情微微一怔,似乎没有听懂太子的话。

他才十二岁吧,十二岁的少年,难道不知道生死为何物吗?

看他神情自若,似乎还没有弄明白要不了多久,他便浑身冰凉。什么太子、什么帝王,跟他再无半点关系。

罢了,死,也要让你死个明白。

“回太子殿下,”那头领淡淡道,“河南道节度使陈程这次只是派兵协助,并没有亲至。”

“哦,”太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东西在火光照耀下略微反光,正是太子的印鉴。

“想必你们杀了我,总需要这个做凭信。此乃帝王所赐,李氏一脉已经出过七位太子,这印鉴便陪着这七位太子走上一国之君的位子。珍重起见,还请头领现在便取去,莫要等本宫死了,这东西失了尊贵。”

那头领抬起头来,看向神情温和的太子殿下。

他跟太子接触不多,为什么此时,心中会起了怜悯之心呢?

是因为这孩子,浑身全无戾气吧。长于宫廷,从小学的却是圣人之礼、治国之道。没有上过杀场,没有手染鲜血。知道万事万物和生灵的可贵。

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呢,你就要死了,而我,就要借着你这死,封王拜将。

他似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向太子走去。

第六十五章 谁是黄雀

黎明前的夜色里几分清凉。

在这清凉中,眼前划过刀峰的亮光。

禁军头领心中只是一惊,便下意识侧身躲避。然而那刀光追着他,竟然似乎逃脱不得。

刀的主人,赫然是当朝太子。

“也许你们统领大人忘记了,”太子在运刀腾挪间不忘了揶揄道,“李氏子弟,虽为皇族,但自开国始,便没有不学武艺的。”

禁军头领持刀反击,平日里看起来文弱的太子却忽的动若脱兔、迅捷无比。

对了,太子的教学师傅里,有一位是当朝辅国公崔尚文。

崔氏的刀法这么厉害吗?怎么见得辅国公亲传的崔泽,也只是一般样子?

禁军头领神思恍惚间,手臂忽的一麻,当的一声,刀柄脱手。跟着脖颈处一紧,自己竟然已经被比他矮上一头的太子制住。

脖子上旋即一凉,痒痒的,是刀刃划破皮肤的原因。

“若不想你们头领死,”太子冷然道,“便把马匹留下,再退后十丈。”

那内侍紧紧贴在太子身后,瑟缩成一团。此时看到太子这般厉害,眼中不由得闪出亮光。“听到没有?”他也跟着喝斥道,“都退后!”

并排站立的兵丁神情也是一片木然,良久,内中的一人道,“殿下或许太看得起咱们头领了。”

说着退后几步,从马身的遮盖下取出一把弓箭来。

弓箭瞄准太子,没有半分犹豫,张弓离弦。

噗的一声,箭矢穿破禁军统领心胸而过。与此同时,太子的刀也已经割断他的喉咙。

那内侍嗷的叫了一声。

下一秒,却已经迅速扑在太子身上,挡住了第二支剑。

……

……

密林。

虽天际隐隐有些微光,然而密林中的人静立道旁,没有敢吱声的。

他们的头顶,赫然一艘船只被吊在杨树枝桠上。

“怎么还没有来?”黑暗中有人问道。

“兴许是耽误了,安排咱们在这里等候,就是为了若汴州府卫队护着太子,咱们好截杀。”一人答道。

藏在一块木桩后的人点了点头。

“喂,丁三,你包里的牛肉还有没有了,给哥来一块!”有人趁着大家开口说话,小心问道。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咋了?不愿意也说一声啊,真小气。”那人嘀咕了一声。

“他没有不愿意。”一个声音冷冷道。

接着,似乎有阴影笼罩下来,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在树林后出现,缓缓走了过来。

“只是他死了,”那人道,“你也没有必要再吃东西。”

已经不需要躲藏,敌人什么时候竟然抄到他们身后了?

道旁的人呼呼啦啦站起来一片。

“你是谁?”有人问道。

“哦,我只是个小船夫罢了。”顿了顿又道,“既然有人抢在我前面立功,我便做些小事吧。”

小事?

杀了他们竟然是小事吗?

那人的脸庞浸没在夜色里,如修罗临世。

……

……

因为连日降雨,杨树林内虽然人马喧闹,却扬不起半点尘埃。

眼前的人已经再次举起弓箭。

“等一下啊。”忽的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干脆爽朗,伴着马蹄在地上的踏踏声。

兵丁一惊,朝后面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明的光晕里二十多匹马并骑而来。为首的是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其中一位正扬着手里的刀,大咧咧看向这边。

声音姿态,有几分熟悉。

“怎么样?”那男人喊道,“你们交出太子,我便饶了你们。”

那兵丁冷哼一声,“恐怕这位爷肯饶了我们,统领大人不肯饶吧。”

“妈*!”那人咒骂一声,“老东西果然反了!”

再不说话,骑马便朝这边奔来。

地上的骑兵把弓箭调准好方向,正朝向马上的男人。

“敢射你崔大爷!”马上的人已经扬刀奔来,正是崔泽。

声音黯哑。

骑马而来的另一个男人淡淡道,“你有箭,当我们没有吗?”相比崔泽,他的声音要清脆一些,像个女子。

举起弓箭的那人来不及思索,瞬间倒地,箭矢失了方向,只扫过崔泽鬓角,嗖的一声没入黑夜,不见了。

他的胸前插着一根小小的弩箭。

两队人马已经撞在一起。

因为这一队先前的骑兵下了马,被崔泽一队在马上来回劈砍夹击,顿时惨叫声连连。

没一会儿,崔泽拎着一个男人丢在太子脚边。

太子正把那内侍的身子放平,一片兵刃交接中,他仍似乎站在生死之外。

“原来崔兄也在这里!”见到崔泽,太子的声音里几分愉悦。

“喂,错了辈分了。”崔泽眉头一挑,眼中几分戏谑,“我管你叔父,叫哥哥。”

太子神情含笑,低头看向地上的人。

那人浑身是血,好在还有一口气在。

“禁军统领司马伦,真的反了吗?”太子语气温和,看着地上那人问道。

那人只是哀叫了一声,并没有回话。

崔泽只好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再次刺激到疼痛,地上的兵丁嚎叫一声,声嘶力竭道:“杀了我也已经晚了,约好了,若晨起我们回不去,黄河也是要捣出个窟窿的!”

也就是说即使凭信送不回去,也要赌一赌太子不谙水性的特点,来一次洪水之灾。

……

……

“拴好了?”

黑暗中冷冷一个声音,从河中小船上传来。

拴好马的兵丁吓了一跳,抬眼去看,见夜色里一个高瘦的身影站立船头。

统领竟然还派了船夫来接吗?

兵丁一时间怔怔,含糊道,“就等讯息了。”

“就靠这几匹马,成吗?”那人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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