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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君(29)

齐光问:“什么时候走的?”

“辰时过后。”

齐光一听,心中不由忿忿不平。好个璟衡,昨夜折腾完她了,今早不跟她说一声竟然就溜了,她昨夜本来还想着翌日调侃下他的。路离是头一回,又从未去过烟花之地,房中之术也仅仅靠几幅春宫图所得知。她昨夜听罢,心中还觉惊奇。

皇弟仅得八岁的时候,她就撞见过他躲在假山里偷看春宫图,没想到路离已经二十有五,竟如此……单纯。她还问他,小时候都在干些什么。他说在陪小孩儿玩耍。当时他的眼神颇为意味深长,齐光察觉出来了,却不曾领悟到里头到底有什么深意。

就在此时,有一内侍匆匆进来。

“禀报陛下,周公子来了。”

齐光愣了会才想起阿内侍口中的周公子是周穆清,她仔细一想,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她道:“先让他在偏阁候着。”

“是,陛下。”内侍又匆匆离去。

齐光吩咐江德忠:“午膳先搁着,寡人先盥洗。”

江德忠唤人端来热水,随后又侍候齐光盥洗。在齐光洗脸的时候,他看看齐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齐光发现后,说道:“有话便说,都在寡人身边跟了这么多年了。”

江德忠这才说道:“陛下,今天十五。”

“十五怎么了……”话音一落,齐光顿时领悟。是了,今日十五,周穆清又过来了。蓦地,她若有所思地道:“江德忠,寡人今日才看出来你待璟衡不一般呀。”

这些年来,能让江德忠时常在她耳边说好话的人,似乎也只得路离一人。

江德忠嘿笑一声,说道:“路侍郎为人和善,待人温和,奴才说的也都是实话。”

齐光用热水擦了把手,方起身离开寝殿。殿外有秋风袭来,卷起地上的枯叶,颇有萧瑟之意。她驻足举目,忽道:“狩猎也快到了吧。”

江德忠说道:“回陛下的话,还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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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光走进偏阁,刚迈入,周穆清便应声转身。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光,说道:“穆清拜见陛下。”口头虽是说着行礼的言词,但身体却动也不动的。

齐光一瞅他这笑容,便知道他晓得了自己与路离的事情。

她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

周围的宫人应声而出,不一会,偏阁里便只剩周穆清与齐光两人。齐光径自行到太师椅旁,落座后又慢悠悠地倒了杯清茶,缓缓地喝了半杯后,她方抬眼看向周穆清。

“病好了?”

她倒了杯茶,抬手。

他接过茶杯,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含笑道:“休养了半年有余,已然康复。倘若再不康复,陛下心中怕是再也没有我的地位了。”

齐光干巴巴地笑了声,问:“你的阿妹近来可好?”

周穆清道:“阿妹近来跟着宫里的嬷嬷学王妃的礼仪,日日忙得很。”话音一顿,他又道:“听闻当初陛下在慕容将军的千金和阿妹之间二选一,最后弃了慕容姑娘,倒是难得。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慕容珰。”

齐光说:“你知道便好,若非看在你的份上,珉王妃的人选必然是慕容家的姑娘。”

周穆清笑道:“我还记得当初陛下第一眼见到慕容珰,顿觉惊为天人,还暗自发誓不把慕容珰带回红袖阁也要慕容珰成为自己的人。当时陛下打的便是给珉王当王妃的主意吧。”

齐光喝了口茶,说道:“知寡人者莫若阿清。”

周穆清又道:“今日我进宫,一路过来时陛下可知我听到了什么?”

齐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今宫城里的人都晓得昨夜路离宿在她那儿了,她斜睨他,说道:“哦?听到了什么?”

他叹道:“路侍郎当真不可小觑,半年前一提起他陛下便一脸阴沉,如今竟堂而皇之地与陛下同床共枕。陛下对路侍郎是动心了吧。”

齐光不曾回答。

周穆清又说:“今日我过来是为了狩猎一事。”

“狩猎?”

周穆清笑道:“自然是狩猎,莫非陛下以为我是为了十五一事?陛下与我相识数年,我岂是不知情趣之人,陛下与路侍郎正值情浓,我又哪会这么没眼色,且路侍郎才是先帝亲自赐下的未婚夫婿。我若此时挡在陛下与路侍郎之间,恐怕户部的人也不愿。听闻路侍郎办公时一丝不苟,格外严谨,户部的人都盼着路侍郎早日与陛下成婚,好脱离苦海。”

听到周穆清这番话,齐光不由一怔。

她道:“你是想……”

周穆清苦笑一声。

“有些话陛下也莫要明说,给穆清留点颜面。我与陛下相识数载,亦相伴数载,每月十五虽得陛下隆恩,但也明白陛下的心思。”

齐光明白他的意思了。

每年能参加狩猎的也只有官职在身的人,周穆清若想参加狩猎,必须有官职在身。而他成为自己的枕边人时,正好是他蟾宫折桂的那一年,红袍白马,正是春风得意,然而不曾授予官职便化作虚无,如同南柯一梦。

这几年来,她与他之间,不像有情人,倒更像有身体交流的知己。

她与路离大婚后,路离的户部侍郎一职便要让出,如今周穆清这么一说,恐怕心中已有打算了。

她看了看他。

其实这些年她对他亦有愧疚之心,当初她意气用事之下,硬生生断了周穆清的仕途,而这些年她身边虽只有他一人,但她心中却从未喜欢过他。

与其说不喜欢,倒不如说是他成为了自己与母亲斗气之下的牺牲品。

齐光沉吟片刻,说道:“刚好前些时日璟衡与寡人提起户部的金郎中得了顽疾,已经辞官归乡了,官职也空了出来,本来该由下面的人提升上来,不过阅历尚浅,如今便由你补上吧。前年科举金榜题名的苏状元头回授予官职,是从五品。户部的郎中隶属度支一部,亦是从五品,也是个容易得到历练的官职,以阿清的能耐,升官亦是指日可待。”

她都想好了,她与路离大婚还有两年零三个月,待路离让出户部侍郎一职,到时候便可以由阿清顶上。再过一两年,林泉年龄也过五旬了,怕是也要辞官了。最多五年,周穆清便能官拜尚书,成为大周以来最年轻的尚书。如此一来,也算是她对周穆清的补偿。

她也不吝啬自己的想法,又与周穆清一说。

周穆清听了,神色却有几分复杂。

他动动唇,说道:“陛下对周家如此盛宠,便不怕我们周家有异心么?”他父亲是相国,他成了户部尚书,而他的阿妹是珉王妃,更别提周家的旁支出了多少文官和武官,倘若周家真的有异心,必然是大周的祸害。

齐光想也未想,笑道:“阿清,寡人信你。”

☆、第二十八章

周穆清很快便离开了承乾宫。

江德忠侯在外头,见到周穆清出来,堆起笑容,说道:“周公子请慢走。”周穆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年来有劳江公公了。”

“奴才应该的,周公子客气了。”

周穆清笑了笑,旋即扬长而去。

江德忠不由一怔。

以前见到周公子时只觉他难以捉摸,行事风格肆无忌惮的,如今小半年一过,眉眼间竟有几分意气风发,像极了当年在琼林宴的他。

周穆清走了一小段路后,正要穿过御花园往南宫门行去时,十步开外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正是路离。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向前走了三四步便停了下来,扬起唇角,说道:“原是璟衡,好巧。”

路离说道:“不曾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你。”

周穆清对他一笑。

“大抵是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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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离过来的时候,齐光正在用午膳。

若干美人儿穿着浅碧襦裙,挽着桃红披帛,整齐地站在离齐光十五步开外的地方。路离扫了眼,便径直走到齐光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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