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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无岁月可回头(27)

作者: 时间城堡 阅读记录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咽下如鲠在喉的庞大痛苦:“我曾出柜过的,家中也因此终日不得安宁,但性取向这种东西与生俱来,与久嗜成瘾毫无关系,根本就没有摒弃的余地。时间久了,我妈她也终于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原以为冗长的黑夜即将迎来曙光,但是没有想到,真正的暗无天日才刚刚开始。

“我起先并不知晓同秦淑妤的初见是我妈的安排。她确实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也理解我举步维艰的处境,若是能够做一辈子的朋友该多好。但我妈从中作梗,总是希望顺水推舟让我们搞在一起。秦淑妤体谅她,所以询问我需不需要形婚,也免得我妈因我迟迟不婚而失了面子。一纸证件而已,她无所谓,我便无所谓。签个无关痛痒的协议也影响不到我的生活。那时年轻气盛,也欠缺考虑,形婚既是互惠互利,她究竟想从中得到些什么,我却没有提前询问周全。

“察觉到她与我妈同一战线已经是后话了。我妈她不肯断后,与秦淑妤合伙算计了我,在水杯中下药限制我的行动迫使我出现生理反应,又强行绑到床上发生了关系。这便是孩子的由来。”

“呵,”白子健颓然地笑道,“所以我想,她形婚的目的,大概就是希望能够从我这里,得到个孩子吧。”

关晓被震慑到了,许久没有作声。他看着沉浸在黑色回忆当中的白子健,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可白子健所受的伤害,要远比自己当初遭遇的重得多。

“事情发生后,我原本是要自杀的,把我囚禁在这样的家庭里,不如去死。”白子健淡淡道,带着怅然,“我吃下了大剂量的安眠药,但不幸的是发现得及时,留下了这条命。我妈至此才终于妥协让步,承诺我说,等孩子一出生,就不再干涉我的任何事。而我早已对她们厌恶至极,捱过了漫长的等待,就毫不留恋启程前往海外了。就这样度过了三年,生活很自在,事业也开始发展起来,创伤逐渐愈合。就在我以为余生都将在这里安然度过时,我妈又用了蹩脚的籍口命我回国。分明答应了不加干涉,可是你看,她终究还是食言了。”白子健言语间是深重的难过,遭遇背叛的滋味从来便不好受。而这份背叛到底是迟早的事,白子健有所觉悟,便也没有以歇斯底里来发泄情绪。

关晓不知该作何安慰,他隐忍地攥着拳,最终又无奈地松开。

将积郁在心的往事倾诉了完全令白子健卸下了太多的重担,他感到久违的轻松。天要亮了,不见五指的黑暗悄然淡化了痕迹。尚未明朗的曦光急不可耐宣告着黎明的到来,东方的天空泛起粉白相间的颜色,逐渐清晰了大地的轮廓。

白子健趿了鞋子站起来,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这就走吧,给你添麻烦了。”他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足够动摇关晓的决意,与其闹得不欢而散,倒不如体面离开。

“走什么?”关晓跟着站起来,连忙追问道。

“你不说是死是活都不会管了吗?现在又来问我走什么,嘁。”白子健拧着脖子不看他。

“喂,好歹讲点道理。你在我家受了伤,我总得负责的吧?”以为只有你会翻旧账呛人的吗?关晓丝毫不甘示弱地效仿道,“再说了,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帮我摆脱痛苦来着,就这么拉倒了?”

白子健转转眼睛,嘴角含了笑,扭过头看向关晓:“那,如果我坚持到成功的那一天,你真的会满足我的愿望吗?”

“你说呢?”

☆、第三十一章

随着创口逐渐愈合,白子健的忧郁情绪也慢慢地平复了。他本便不是会受沉重过往所缚的性格,伤痛结了痂,很快就忘了疼。

更何况顺理成章在关晓家中住了下来,白子健自是喜不自胜,将那些麻烦事尽数抛到了脑后。

这日傍晚的落霞格外好看,白子健倚着窗安静地欣赏着流火之云,夜色正在天空另一侧悄然晕染,却掩不住夺目光彩的万分之一。

关晓走进家门,迎面便是整片暖色调的橙黄。落地窗外的景色如同流传千年的经典画作,将白子健清瘦的侧颜衬得美艳动人。

“什么东西?”白子健转过头,看到关晓胳膊下面夹着一个长方形纸箱。

“家庭投影仪。”关晓答道,“怕你无聊,买来解闷的。”

白子健立刻蹦蹦跳跳迎上去,满眼好奇地看关晓拆了外盒,把零件依次掏出来。

组装的过程并不是很难,不多时,关晓启动开关,欢迎页面顺利出现在卧室的白墙上。

“哈,我们这就看吧!”拿到了新玩具,白子健兴致高涨,跑去书房拿来了关晓的硬盘,“刚巧昨天下了些好片子。”

“明天的,”关晓有些乏,向上举起手臂伸了个懒腰,试图缓解肩颈的酸痛,“都这么晚了,饭还没着落呢。”

正说着外卖到了,白子健应了门,拎过来餐盒与两大包爆米花。

“你装这个的时候我订的。”白子健向关晓邀功道,洋洋自得。

相处了这么久,关晓这天才发觉白子健对鬼片的狂热。自己已经惊骇得上下牙打架汗毛直立了,白子健却就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乐捧起爆米花大嚼特嚼,津津有味,时不时把逼真瘆人的场景吐槽为五毛钱特效,还指着穿帮镜头嘲讽导演的粗心。

“哎晓哥晓哥,你看这个。”恐慌状态下的关晓莫名让人觉得可爱,白子健忍不住想要戏弄一番。在影片里的丧尸大群聚集扑向屏幕时,白子健一面拍着关晓的肩示意他看向自己,一面翻了白眼做出个夸张的鬼脸。

“哎我X你个&*#¥@%……”关晓魂差点吓丢了,本能地抬手去挡,爆米花撒了一床。

白子健乐不可支,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大笑着滚来滚去。关晓一把将他捞在怀里按住,挠痒痒作为惩罚。白子健受不住拼命挣扎,关晓用力掀起被子,将两人罩在了里面。投影仪还在敬业地播放着血腥惨烈的灾难现场,而床榻早已升了温度,无暇顾及剧情如何了。

“随你的便吧。”昌荷托着腮懒洋洋看向对面腻在一起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当初的规劝就是多此一举。

休假结束后,适逢公司新项目开展。白子健作为设计顾问,并不需要全程跟组,也便多出不少空闲时间,常常陪关晓与昌荷小聚。

尽管昌荷唐峰已经分道扬镳,但并不会因此影响到同关晓的深厚友谊。只是有时关晓还会觉得心口添堵,却也终究帮不上什么忙了。

白子健与关晓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令昌荷产生出王熙然尚且健在的错觉,而因此多了几分感慨。昌荷虽因白子健的家庭现状偶感不适,也依然尊重关晓的选择。

白子健打了个呵欠,毫不顾忌地将头靠在关晓的肩膀上,软绵绵依偎在他身旁,静静聆听巩耀辰的吟唱。酒吧昏暗的光线下,倒有几分仿似女人般的柔和姿色。

关晓由着他靠在身上,神情中透出满满的宠溺。

对于两人之间愈发明目张胆的亲密模式,昌荷一头黑线佯装无视。她不着痕迹打量起白子健,因为关晓的关系多次碰面,不知不觉间与他也变得熟络起来。与兔子一般温顺贤良的王熙然不同,白子健身上带有不容忽视的孤高傲气,他鬼马精灵,又唯我独尊,性情豪爽却多变,眼眸间丝毫没有这个年纪渐生的木讷,反而如孩童般狡黠而且顽皮。

他能够带着关晓脱离伤痛固然是好事,只是。昌荷微蹙了眉头。阻力终究要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届时,他们又将以何抗争?

“我听说唐峰下个月去西藏采风。”关晓说道。

“嗯?”昌荷收回定在白子健身上的视线,疑惑地看向关晓。

“可能在珠穆朗玛附近呆上一段时间,拍些雪景回来。”关晓继续说,“他做了这么久的场馆企划,也终于开始着手筹备属于自己的摄影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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