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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45)

每每独自一人在殿中,心中惶然空寂溢满了思念的时候,他便会来到这里——像是如此自己便一直在他的身侧,再不会分开了。

迦叶走到精美绝伦的珊瑚树前,猛地挥袖将其扫落在地,一时手臂剧痛,碎裂声无比清晰。他怔怔地看着脚下的红色碎渣,眼神空洞地笑了起来,悲戚而绝望。

拿起灯台上的火折子,迦叶走到满架罗衫前,素手拿着火折凑近,就见火舌瞬间附在了衣衫上,随后火势渐渐变大,熊熊蔓延开来。

他看着一件又一件世间仅此的衣衫被火焰吞没,映着火光的眸中却毫无神采。眼前浮现出数年前他跟随师尊上京,在街上遇见那个纵马飞驰的少年,他便如烈焰一般闯入自己的眼中,此后再未曾熄灭。

那是他冰冷死寂的一生中,最后的、永恒的温度。

火焰在眼前烈烈燃起,仿佛红莲业火,将这如铁幕一般的宫殿中所有的温度都吞没殆尽。

☆、第三十五章

春融寒霜,雍河水暖,正是草长莺飞时候,褪去厚而臃肿的冬服,轻薄的春装一时令得满城生色。夭桃俏立枝头,春花始发,一阵绵绵细雨后更显得花红柳绿。

冷则颜带着书僮去到雍河边时,远远便看见建章十二年的同期早已聚齐,席地而坐,把酒相谈甚为欢悦。

如今已过七年光阴,昔日激扬文字的少年已经老去,多存了几分世故与圆滑。不再见当年的意气风发,稳重的神色下所掩藏的是生活名利赋予的淡淡苦涩。

“则颜——快些过来!”听见远远传来的呼喊声,冷则颜一向严肃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少,他迈开步子走过去,淡蓝色的便袍与草尖相触,发出轻微的响声。

雍河长堤向来是雍京之人踏春之所在,京中学子多喜呼朋引伴聚于雍河堤上,吟咏风歌,高谈阔论。此时,或三三两两学子聚在一处,而附近又有不少孩童着了新衣在草垫上奔跑欢闹,春意融融。

“则颜今日来得最晚,当罚三杯!”白子弋端起酒壶笑着道,一身素袍映得他面如冠玉。因为常年习武,他的身材修长紧实,气息带着舒朗豁达之感。当年的探花郎依然俊逸潇洒,不负美名。

盘腿在草垫上坐下,冷则颜双手接过酒杯,有些歉意地说道,“此乃则颜之过,自罚三杯。”说着一连杯杯一口饮尽,辛辣清香的酒液咽入口中,让他突然想起当年琼林文会上与知己好友把酒高歌时的壮志豪情。

如今再看,却已是物是人非。

“则颜此次可是得到了陛下的褒奖,只盼望日后飞黄腾达时则颜可提携我等一二!”同期的刘玉扬在一边笑着道,话中带着淡淡的欣羡与讨好之意。

他与冷则颜同为建章十二年应试之人,如今冷则颜已官至吏部侍郎,而他却仍是户部从五品郎中,对比之下,更生感慨。

“玉扬兄言重,我等为同期举子,自当相互扶持。”冷则颜闻言面色不变,既没有洋洋得意,亦未曾谦逊过甚,平易淡然的态度让人心生好感。围坐的同期纷纷对他举盏遥祝,众人皆在官场混迹数年,一时回忆过往巴结讨好之语纷杂。冷则颜一一应着,不见丝毫不耐之色。

为君谋事,谁能保证朝夕祸福?

不远处河堤大道上传来马车的声音,车轱旋转的响动逐渐清晰起来,冷则颜下意识望去,正巧看见那辆外观朴素的马车停了下来,接着一个身着淡褐色衣衫的青年男子先行下了车。

只一眼,冷则颜便能断定,车中主人定是世族之家。不过门阀士族多会在马车上装饰家徽,以示身份,可这辆马车却是低调肃静,毫不张扬,车壁上丝毫花纹也无。心中疑惑,冷则颜不由多看了几眼。

不多时,就隐约看见素白的手掀开车帘,一位身着霜色深衣的年轻公子下了车,他发丝高束,配以白玉冠,只站在道旁便已是风姿华然,如庭前玉树,皎皎临风,令人见之不忘。

他似是对着马车之中的人说了几句,片刻后便见车帘动了动。冷则颜执着酒杯的手一顿,已经猜到马车中的人是谁。

只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处碰见。

陆承宁下了马车的时候,双眼下意识地寻找顾明珩的所在,他身着一件玄色双绕深衣,上绣同色云纹,如此服饰衬得他目如寒星,面色沉然,气息雍容,自有凌然之气。

“阿木早已到了。”顾明珩见他下了车来,习惯性地执起他的手朝着远处的长亭走去,那是此次四人约好碰面的地方。陆承宁任他牵起,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温柔。

冷则颜注视着两人缓缓朝着远处走去,一时竟是失了神。白子弋见他愣了许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面上有些惊讶,“则颜可是认出了来人?”

冷则颜闻言沉默地点了点头——自然是认得的,当年琼林文会,一面之缘,便再难以忘怀。至今那局棋还印在他的脑中,每每在空闲之时细细思量,却终无法破了这棋局。

冷则颜朝着顾明珩的方向再看了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去到河边长亭的时候,就看见谢昀泓和穆寒江都已经到了。这木亭已有些年月,纹路沉黯,不知已经受了多少风雨。

“阿珩,你们的动作可真是够慢的。”谢昀泓拖着懒洋洋的语调,春日的暖阳晒得他全身舒坦,说完又用折扇轻轻碰了碰穆寒江,穆寒江会意地自盘中拿了一个葡萄递到他的嘴边,神色极为自然,眼神甚至带上了笑意。

“临出崇文馆时,郑老突然考校阿宁经书,这才耽搁了些。”顾明珩坐到石凳上一边解释道。去年入冬后郑老身体染了疾患,痊愈之后也大不如前了。自陆承宁开始上骑射课之后,经文课业便改成了三日一次,也以答疑解惑为主了。

随意地聊了几句,一直没有开口的穆寒江突然唤道,“阿珩。”见顾明珩看过来,便开口道,“几年前你让我找的宁无怿又有了新线索,家中来消息说他近日即将入京。”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顾明珩这样看重这个宁无怿,但是他答应了的事情就会一直放在心上。

顾明珩闻言点了点头,看来这一世许多事情还是依然按照着一样的轨迹发展着,想了想道,“听说穆将军和两位穆小将军都会回京?”

听了顾明珩的话,穆寒江咧开嘴笑了出来,显得很是开心,“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父亲和大哥二哥了,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说着语气也变得愉悦起来。

自建章十一年进东宫到现在,他已经有八年没有回过燕云,也没有见过家人了。两年前穆德钧将军是要进京来谢恩的,却因为西凉国突发的战事耽搁了。如今战事平息,才有时间进京来。

谢昀泓察觉到他话中淡淡的苦涩与思念,半眯着眼扬了扬下颌,“怎么,本公子对你不好么?”他眉目如琳琅美玉,此时的模样更是风情流转,令人神迷,语气却带着危险的味道。

穆寒江连忙摇头,笑得有些呆傻,“阿泓对我很好。”一边说还一边十分肯定地点头。谢昀泓浅浅地“哼”了一声,这才又闭上了眼,躺到了他的腿上,像是睡去了一般。但穆寒江却不经意发现他微微发红的耳尖,一时暗暗笑了出来。

他再不精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这世上谁是真的对他好,谁需要他以诚相待。

顾明珩正含笑看着两人,就感觉陆承宁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抬起头便对上了他漆黑的眸子,“阿宁怎么了?”已是不觉软下了语气。

“阿珩答应我要一起放纸鸢。”他面无表情地陈述道,但是眼中却带着期盼的神色。

顾明珩闻言一愣,随后点点头,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加冠还去放纸鸢有些难为情,但看着陆承宁的模样怎么也拒绝不了。

两人沿着河岸往着上游走,逐渐远离了人群的喧嚣,阿徵和赵显带着几名亲随远远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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