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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50)

“……什么事?”谢玉台惊讶,他万没想到,自己竟能帮上谢明台的忙。这让他体内热血沸腾、心情激荡:两个人里,明明有本事的,那个是谢明台呢。

谢明台也不需要众人回避,直接道,“你听了我先前和那个江湖人的事儿了吧?是翼城那边出了情况,有人派他来杀我。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我要一直躺病床上了。我想请你易容成我,亲自去趟翼城……”

翼城,在离利州很近的地方。

阿妤打断,“不行,玉台不去!”

江家三兄妹对阿妤的奇特反应都吃了惊,呆呆地看她,不知出了什么事。

谢明台不理会她,继续跟玉台说话,“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要事有管家安排。我只要你装作是我,震慑一下对方。玉台,很简单的,你做不到吗?”

阿妤上前,握住玉台的手,对谢明台不客气地说,“会易容术的人很多,不一定是玉台。也不一样要‘谢明台’亲自去趟翼城,不出现也是可以的。”转头看玉台,轻声,“太危险了,我们不要去,好不好?”

谢明台挑嘴角,看谢玉台的反应。

果真谢玉台慢慢抬眼,目中星火闪烁,“阿妤,我想去。”他皱起眉,“明台不也说了,没什么危险的吗?再说,”抬手拂起阿妤耳际的发丝,轻声只对她一个人说,“利州有事,我也想处理下。”

江妤看他,见他目中很坚定,在寻求她的支持。他从小不如明台,明台唯一一次求他做事,他想答应。可是阿妤害怕,她哑声,“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玉台摇头拒绝,又宽慰笑,“你在青显等我,我很快回来。”

谢明台笑,“又不是生离死别,阿妤这么激动做什么?再说,玉台是我亲哥哥,我万事都安排好了,会伤害他吗?你放心吧。”

可是他越说“放心”。阿妤的一颗心,越放不下。每次玉台离开她的身边,她都放不下心。可是玉台现在的目光那么亮,她不忍心拒绝他。

三天后青显仍下着雪,阿妤调整好心情,送玉台出城门。他站在风雪中,顶着和谢明台一样的脸,穿着和谢明台一样的衣服,却用谢玉台的方式笑。

她这样喜爱的玉台,好像看不够一样。

阿妤收起心头的多愁善感,上前抱住他的腰,“快点儿回来,我在青显等你。”

“嗯,”他迟疑下,低头,在阿妤惊讶的目光中,碰了碰她的嘴角。这就是一个吻了。

阿妤目中含笑,手遮在嘴上,心情立马就好了。她远看着风雪中的少年红了脸,又对她吐舌头笑,再转身上马离去。

“玉台,一定要早点儿回来啊。”阿妤嘴角上似还残留着他那轻轻一吻的温度,“没有你的青显,我一点都不喜欢呢。”

☆、4545

青显谢家,除了阿妤,并没有人担心谢七郎会发生什么事。时不时有万里传书送来,侍卫说翼城那边一切正常,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谢明台得到了解药,几天后就下了床自由活动。他先不处理积堆的杂事,去找阿妤,“看吧,我并不是要欺负玉台。现在翼城一点儿事都没有,很安全。而且我向你保证,如果玉台此次翼城一行,出了什么意外,我拿我的项上人头赔给你。”

冬天快过去了,气候转暖,雪一点点融化。阿妤在院中修剪一株腊梅。雪地中,她一抹粉色身影与花影重叠,影影绰绰,芬芳清丽。听到谢明台的保证,她略略回头看,肤白胜雪,顾盼飞扬。这个样子的她,真是美好。

虽然,在这个人间,身为庶女,貌美并不是太好的事。阿妤的十几年生命,因为美貌,如同枝蔓繁茂开出的一簇花,往往令人屏息凝神,方寸大乱。而她的许多祸端,恰由貌美生出。

当是时,谢明台神态很认真,目光很真诚,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阿妤低头,盯着雪中红梅,神色不是很专注,“那就是我一直错怪你了,对不住。”

她虽这样说,却抬袖捋一捋垂下的发丝,轻轻说,“这几天,你猜我在做什么?”

谢明台垂首一想,嘴角噙笑,“下人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屋里呆着,没出门。马上就过年了,青显会很热闹,我建议你出门多看看呢。”他不提自己带她出去,只建议,“你可与你姐姐江月一同去,江南最近会比较忙。”

江妤不关心他的建议,只是寥寥说,“旁人都说,谢家的家史堆起来,就是青显的半部历史,大魏的半壁江山。我这几天无事,在看谢家的家史。谢家每一代,兄弟间关系都不亲厚,疏离十分。即使出现亲兄弟排名在某一辈,也往往害得对方家破人亡。我想,或许是你们太无情,才会一直当掌权者吧。”

“你在看谢家家史?”谢明台表情微诡异,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寻找端倪,“那还有一本书和家史放在一起,你没看吗?”

“你指的是谢二姑娘十岁时呕尽心血为谢家写的预言吧?我看了,”江妤淡笑,“谢二姑娘写,谢七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离开谢家。你们谢家的每一个人,结果不是成就风华,就是离开青显,隐姓埋名。”

“你没有怀疑过那预言吗?我当然不是指二姐出了错,”谢明台压低长眉,目中灼灼似要喷出火星来,“玉台十四岁回到谢家,此后再没什么磨难。若‘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离开谢家’是对的,那玉台只有二十八岁生命!如此短暂。如果他后半生如预言那般,自然平顺无比。是什么样的事,让他命短至此?”

阿妤表情一下子空白了,出神地望着少年。她手中的剪刀,掉在蓬松的雪地上,跟掉落的红花埋在一处。她已经来不及过问,脑中只一遍遍回想着谢明台的话。

二十八岁……是的,太短了。

这不应该,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是谢二姑娘错了。

谢明台低声,“她预言大哥失踪,自己万箭穿心,三哥十年算计成空,四姐被火烧死,五哥远走他乡多年不回,六姐是巾帼将军,七哥幼年遇难……时至今日,一一应验,无一错误。阿妤,你还觉得二姐的预言是错的吗?”

阿妤瞪着他,目光冰冷。她的手在发抖,唇瓣颤抖,可她无话可说。

“阿妤,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如何。我本想把他留在谢家,好照顾他。但我似乎听说,你们准备大婚后就离开青显?为防意外太早,我想让你劝着他,留在青显。我也不愿他那么早离世。”他对着少女的眼睛说话,如此情真意切,却慢条斯理,逻辑清晰。

总让人怀疑,他在预谋什么。

江思明远远看到少年和少女站在一起,少女的表情呆滞、默然无语,少年却滔滔不绝地说着,实在奇怪。他不解,若是他以为的那件事的话,阿妤何以是这种表情?他怀疑谢明台又在中间搞了什么鬼。

“阿妤,”江思明走上前,拍上阿妤的肩,完全紧绷。他自动无视,微笑,“明台有没有跟你说他和我的计划?你难道不高兴吗?”

“那个啊,”谢明台很自然地接过话头,长眼睫适当地垂下,遮住自己的眼神,“我是忘了告诉阿妤了——江思明代表江家,和我定下了婚期。腊月二十那天,我与江南、玉台与你,同时举行婚事。阿妤不高兴吗?”

阿妤唇角微动,她如何高兴的起来?在他先跟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她只觉得心口在插了一把刀后,又被人生生拔去,被告知:那都没什么,不必在意。

阿妤有些厌恶谢明台,恨他分析预言给她听,却又知道这不能怪谢明台。千难万难,阿妤只有拼命让自己冷静。单凭他一面之词,自己凭什么要伤怀?对的,阿妤和玉台的去留,从来跟他无关。她要先去确定一下谢二姑娘的预言,再决定以后怎么走。

心神慢慢定下,阿妤努力再努力,终于找到了一点要成亲的喜悦感,嘴角抿出一朵好浅的笑,“玉台能在那天回来吗?你们问过他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