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旁边弟子才开个头。
“用这个。”杨清从袖中扔出火折子,师侄们又是尴尬又是着急,忙带着火折子去帮流民了。
不错。
杨清是有干燥的火折子的。他就是想毁了这本书而已。
可是现在,看到了望月留在书中的秘密,他还想毁吗?
那个爱慕他的姑娘,不知道变卖了家中多少东西,才能买下藏字迹的笔墨。又在机缘巧合的时候,乍然展露在他面前。
她的那片心意,让他痴然而望。
秀丽的青年蹲在火前,望着一页页浮出字迹的纸出神。星河一样的眸子本就漂亮,此刻,更是迸发出了火亮的明光。血液上涌,流遍全身,好像都带了记忆一样。他心中有些烦,又有些惊讶,还带着三分欣喜。
扬着眉,看着那些只言片语,杨清有些忍俊不禁。他将书页收起来,想日后的赶路途中,每天看看她都写了些什么,路程一下子变得不那么无趣了。
生平第一次,杨清有些期待与她的再碰面了——她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每每在他对她失望之际,神来一笔;每每在他对她遗忘之际,给他惊喜。
雨绵如织,自有人心如春暖。同时间,在“清来城”的客栈,隔绝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屋中气氛有些凝重。
满眼算计的男人,一把铁扇挥出,对着桌边安然而坐的少女,满是警惕,“你说你是谁?!”
杨望月侧头,懒散一笑,“你说呢?到这一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怎么,想喊白道人来抓我?叛教而逃的人,口说无凭,谁会信你?”
“或者想喊圣教人来求证?叛教而逃的人,圣教绝不留你生路!”
一句赶一句,坐在桌前的少女眉目轻慢,带丝笑意。砰的将桌上茶盏一摔,她起身而立,向范浩走去。明明范浩才是会武功的那个,才是拿着武器的那个,可在眉目冰冷的望月面前,他气势大减,竟是步步后退。
望月冷笑,“我告诉你,想要一条生路,你只能跟随我。圣教上下,只有我一人能救你。大约,也只有我一人,不在乎你是不是叛教,是不是投靠白道。”
范浩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你不在乎?”他还不能确定这个就是昔日的圣女大人。
望月眨眨眼,方才还气势悍如山高,此刻就垂了头,害羞道,“当然是因为杨清在白道啊。”
“……”范浩的嘴角抽了抽。好吧,他有八成把握这个就是圣女了——对那位杨公子迷恋至此,也只有昔日的圣女了。
而望月则笑问他,“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实话了吧?教主为什么叛出教?别再用他与我情深似海这样的鬼话骗我了。我与他关系如何,你是最清楚的。”
范浩沉默下,从袖中掏出一份东西,递给望月。
望月拿过来看,唇角了然的笑一下子变得迷茫——晋江系统衍生研究报表。
下面是一串串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
范浩低声,“这是临走前,教主交给我的。说是从姚芙那里拿到的东西。我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姚芙?
望月的眉目更冷了:果然啊,圣教教主原映星叛教,因为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叫望月,而是叫姚芙。
范浩有话说得对。
魔教教主和魔教圣女天生一对。
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在姚芙出现后,原映星就变了心。
第17章 杨清你这个坏人
望月和原教主,青梅竹马,患难与共。若非姚芙的出现,魔教教主和圣女,自是天生一对。而在姚芙出现后,教主和圣女良好的关系就破裂了,不知因此生了多少事端。
圣教上下,甚至全天下,若说望月最恨的人,那一定是姚芙。
数年来,她誓要致姚芙于死地;原映星则誓要袒护姚芙到死。
云门应该是最得意的。
一个男弟子杨清,让望月求而不得继续求;一个女弟子姚芙,轻而易举俘获了教主的心。
区别,只是望月不会因为杨清叛教。原教主却不一样。
姚芙走了,他也走了。
留下一堆烂摊子给魔教。
现在魔教残余的战力,有的已经叛教入白道一如范浩,有的在想办法追回教主,有的在报仇,有的在分割既得利益,还有的在内斗抢教主之位。乌泱泱的一团糟,这一切,全是姚芙的功劳。
望月一时意兴阑珊:这样的圣教,作为重生而来的她,既是无人作保,无法回归,又是回归后,无人相助,也不能平了圣教的内乱。
范浩耸肩,反正他已经归顺正道了。他现在也冷静下来,不管面前这少女到底是不是圣女,就凭现在的情况,对方也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所以,管他呢。他对魔教已经仁至义尽,没看他把教主走前留下的东西都交给这个疑似圣女的人了吗?
万一对方不是圣女,却拿了信物怎么办?
哈哈,这跟范浩有什么关系呢。他哪里想得到教主走前,居然随手把信件扔到了他这里。
精神病人思路广,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能理解的。
望月重新展信,盯着上面的字迹——晋江系统衍生研究报表。
下面是魔教诸人的名字。
以原映星为首,望月第二,一排护法堂主舵主随后,基本魔教有声望的人都在上面。
名字后面,是一大片的加减阿拉罗数字。在上上任教主时期,魔教曾入西域跟诸国做生意,已经引入阿拉罗数字。正道那边不通用,魔教诸人却是看得懂的。
望月看不懂的,是这些加减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教主后面的数字高得已经上千了,是正数;而她的数字,则是名单上最低的,负数上百;其他人后面的数字有的正有的负,都无关紧要。
信件有些发黄,应该不是最近才写的。
这应该是姚芙的东西,原映星却交给了范浩。
他在做什么?他想做什么?他留下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望月也头疼了。
当是时,拿着这封信件,望月研究两天,就丢开不管了。算了,看不懂的谜题,以后总会有答案。当务之急,是找到教主——他绝对不能叛教。他是教主,他要是走了,圣教就完了。白道中人正在想办法分割圣教,如果没人主持,圣教一盘乱沙,根本撑不下去。
哎,怪她不是原来的身份,也没有武功,想找人,以前武力碾压,现在还得靠智商——她智商一点都不高啊,真的。
因这层关系,范浩暂时留望月在客栈住着,不收她房钱。望月当然不会感激范浩,圣教有五位堂主,金木水火土,范浩是土堂主。但与其他几位比,范浩是最墙头草的那个。当初入教是叛了正道,现在不过是又叛了圣教,多正常啊。墙头草的好处是,即使他知道望月的身份,他也不会到处去说——因为没人相信他。
范浩留望月住下,或许是有点讨好她,也或许是监督。望月不在意。她住在这里,也是暂时没想到下一步。毕竟范浩有话说得对,这时候加入圣教,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值得安慰的是,“迎客斋”的环境很讨她喜欢。清来城有一道贯穿全城的河道,迎客斋则是依水而建。一面是繁闹的街市,另一面,则是宽敞凉爽的大片河水。住在客栈中,草香四面来,清风水中起,何等的逍遥自在。
某日晚上,望月如常般,坐在一楼靠窗临水的桌边吃茶,听那些来往的江湖人说些消息——
“那个死老婆,死了活该啊。”
“魔女望月一死,魔教就倒了。该!”
……全是骂她的。
望月听得不耐烦了,心中有火气上涌——多大仇啊。这些江湖人天天骂她,她生前不计较,死后他们还在骂。有没有一点风度?有没有真的去查查她做过什么?自追慕杨清后,她收敛了多少他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