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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205)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我眸色沉痛,紧紧闭了双眼,终是不答。段琬夜见状亦是无意借此纠葛生事,干脆步伐上前,探手去掏书珏衣襟,后方一众随行的兵隶亦是蜂拥而至,纷纷朝着段琬夜提议道:“王爷,这点小事,交由我们便是。”

段琬夜挥出一手将众人拦在身后数尺之处,仍是独自一人折身弯腰,耐心自书珏衣袍间四下探寻,最终如愿捻出一枚保存完好的靛青色绣花锦囊,薄唇微抿,露出一抹颇为得意的笑容。

我仔细瞧了一阵,那锦囊还是师父当初离开颠因寺时所留下来的,书珏将之一路带在身边,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始终挂念于心。

良久沉寂,空中雨丝亦是润物无声,沐樾言垂眸将我用力抱住,我心头虽又涩又苦,却也不再无故生惧,转身拥他在我肩头,静静感受临死前最后一抹温存。

那一刻,我当真以为自己会死,可此番有他陪伴在侧,倒是突然觉得,同日而亡,亦难免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但求来日到那奈何桥头,此生刻骨铭心之爱,勿要转身轻易相忘。

待得时光寸寸流逝远去,眼前的段琬夜一手捧着那双黑白玉笛,凝眸失神许久,忽而又是一阵幽幽叹息,亦不知是在为何事而悲。

那样的表情,倒是和当初段止箫得知段琬夜已死之后的模样,有转眼一瞬的重合。

“……你们,走罢。”闭上双眼,段琬夜收剑入鞘,转将那一双玉笛纳入怀中,声线清淡如水道,“走远一些,莫要再让我看到。”

我愕然抬起眼眸,神思之间,皆为难以置信的困惑与踌躇。而沐樾言则应声微微一僵,随即便像是有所了然一般,沉沉垂下眼睫,扶过我的胳膊轻道:“皓芊,走。”

“呃……?”我仍是犹豫不动,侧首之时,不经意对上正前方段琬夜黯然神伤的面庞,顿觉恍惚而又迷惘,且不知下一步该作何反应。

段琬夜见我二人面色怔忡,约莫是寸步难行,干脆抚掌退后,低淡朝身后众人下令道:“撤兵,让他们走。”

众兵隶手中握刀持枪,不由面面相觑道:“王爷,这……”

“撤兵。”段琬夜声音硬朗道,“……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是!”

话音未落,人群恍若潮水一般缓缓朝后方挪移而去。须臾之间,便独剩下了段琬夜一人凌然于此伫定。他眼底丝毫无光,却好似倒映了天外氤氲潮冷的水色,犹自不断退却的同时,声音亦是愈发趋向于遥远。

“你们且听明白,我段琬夜一生做事光明磊落,向来无愧于天下百姓苍生。段止箫于我,终究是至亲兄长,不幸致他于死地,虽是我失手之过,但……我绝不会因此生出半分悔意——历来夺权之争,本就是这么个你死我亡的下场。”段琬夜转身跃上马背,旋即再度凝向我二人道,“如今留你二人性命在世,并非是为了积善成德,不过是因这江山时局已定,再作屠戮,也仅仅只是在平添恶果罢了……从此之后,山高水远,路遥无期,我段琬夜,并不期待与你二人重逢。”

此话说完,即刻调转马头,仅在这滂沱大雨中,留下一抹决然远去的背影。

待得他引领一众兵马彻底消失于视线之中,沐樾言终是支撑不住,紧绷的身体脱力一般地倒塌下来,歪斜不稳地倚回我怀中,沉沉闭上了眼睛。

夜幕低垂而又黯淡,浓黑稠密的乌云笼罩下来,映入眼底皆是泼墨似的一片朦胧。我弯曲双臂,颤抖的指节紧扣着沐樾言沾满鲜血的腰身,一时之间,只觉眼下湿润,却不知究竟是雨是泪。

——自那之后,他昏睡了足有三天之余。我没有力气能将他彻底拖动,遂干脆找了一处避风的墙角勉力将他护住。他伤口未仔细处理,加之事后淋了大雨,没隔多久,便是骇得高烧不退,我手头没带多少药物,周边亦是惨遭战火摧毁得满目苍夷,骤然面对此般状况,也只好就着现有的条件为他做简单处理。好在他身子还算是争气,隔了两日便渐渐缓过了劲来,虽是没能睁眼恢复意识,倒也不至于就此丢了性命。

他刚醒过来那会儿,我正伏在角落里睡得极沉,他就这么一直安静地瞧着我,也没开口说话,待到我模模糊糊地眯开了眼睛,顺势扫了一眼窗外天色,转而细声提醒他道:“阿言……雨停了。”

沐樾言抬眸,远望着天边低垂的丝缕薄云,空洞的目光映衬着云下细碎微渺的阳光,犹是声线黯淡道:“……嗯。”

我心间无故划过一丝酸涩,兀自一人挣扎片晌,终是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将他拥住,低低安抚道:“别怕,阿言,你……还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沐樾言神思一顿,继而又迅速柔和下来,回握住我略微发颤的手腕轻道:“我没事,只是……一直以来所倾心追逐的那人遭到了彻头彻尾的抹杀,心里多少有些迷茫。”

我凝神望着他,良久,终是沉静如水道:“阿言,其实这些天以来,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我想,段琬夜所说的话语,也不一定是全无道理——站在历史的角度来仔细看待段家兄弟二人,他们并无对错可言,有的……只是最后胜利者和失败者。”

“正因如此,我才会感到无法言喻的困惑。”沐樾言垂下眼眸,闭目将脑袋埋入我颈窝道,“皓芊,其实我现在……很害怕,也很不安。没了太子殿下,我……将会渐渐变得毫无用处,也不会再被人需要了……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又该做些什么,我一样也不知道。”

我抬手抚上他的脊背,眯着眼睛,遥望云外远远一抹灿金色的阳光道:“我也很害怕,阿言。未来还有很多很多无法确定的事情,有快乐,也有痛苦,可是正因为有你在,我才会感到万分的心安。阿言,往后的日子那么长,需要慢慢去探索的真相也有很多,你……能够永远陪我一起见证么?”

话音未落,能明显感觉到他身子微微一震,旋即愈发用力地将我拥紧,声音低哑暗沉道:“别说能够与否……只要你在,将来去到哪里我都心甘情愿。”

“那……答应我,好生养伤,等日后你身子痊愈了,我们再做别的打算,好么?”我注视着他,轻言细语道。

“好。”握着我的手掌无声覆上一丝微暖的温度,沐樾言沉眸说道,“你手有些冷,我们不要在这里吹风了,找别处歇着吧。”

“去哪儿啊?我听你的。”我眉眼一弯,朝他温柔笑道。

沐樾言抬手轻抚我面颊道:“尽量避开段琬夜的视线,往北走吧。”

我应声点头,即刻自无风的角落里站起身来,温言说道:“你坐着别乱动,我去备马。”

方行至一半,偏又被他再次出声唤住:“皓芊。”

我停下脚步,借着头顶清晨初生的日轮回首望入他的双眸。大片的浅白静止垂落,无痕碎裂至地面连夜积蓄的水渍之中,顷刻晕开数缕潋滟动人的光芒。

他无声回应着我的目光,片晌之余,又是极为迟缓地抬起手臂,默然朝我所在的方向伸了过来。

我莞尔一笑,旋即回过身去,反手将之紧紧握住。

十指相扣,于地面斑驳陆离的光泽之间,瞬间拉开了一道美好而又充满期许的剪影。

作者有话要说:段琬夜是最后的赢家~

☆、相伴

三个月后,瑞雪初降,漫天骤白,正逢新/皇登基之日,举/国上下,皆为一片崭新繁荣之象。

段琬夜一手独/揽大/权,其凌然之气亦是锐不可当,一路势如破竹,直取南北两域,横扫千军,骇得一众反/叛/余党纷纷缴械投降,最终定都古晁,即刻集资修筑战后大批遭损的城中民宅,往后亦是日夜勤勉理朝,事必躬亲,故而受万民所景仰爱戴。

是以,待得南域一带除夕之夜,爆竹鞭炮声皆是埋在了沉厚堆积的雪堆之间,唯独街头巷尾欢声笑语连绵不绝,细细听来,面上难免要染上一丝喜色。南方家家年味儿十足,我和沐樾言则暂驻于观昼城外一间小客栈内,燃着油灯静看窗外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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